楚天命不是个蠢货。
    他立刻明白禹东仙先前只是忌惮玉夫人。
    如果不是发现玉夫人在场，这人一定会当场杀死正气宗所有人。
    他抬头苦笑道：
    “这样，够公正么。”
    楚天命的眼前的禹东仙，第一次露出了非常严肃的神色。
    他长叹了口气，盯着楚天命看了很久，终于从嘴中蹦出了几个字：
    “公正与否，只看因果，不论行事。”
    禹东仙突然动怒，一张原本清隽的面孔都有些扭曲起来。
    又像是不太会发怒，他用一种奇怪的声调大声道:
    “他的所作所为，难道不该死么！难道就让他躺在牢里，慢慢等着那些大人物把他救出去，继续快活吗？”
    楚天命无言以对。
    事实上，楚天命发自内心的支持禹东仙的行为。
    甚至他已决定，如果东窗事发，他也会舍弃自己，保全对方。
    可不知为何，楚天命总是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从一开始就非常的纯净。
    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不光是外表，也不仅是对话。
    木秀于林，出尘不染。
    像这样人，突然使用这般心思狠辣的手段。
    楚天命的眼睛，终于看向了那两位自从出现，就从来没有说过话的同门师兄弟。
    这两人，身材高大，修为应该是魂宫境界，最少也是灵海境圆满。
    但跟着他们越久，楚天命越觉得，他们的举止呆滞，甚至对外部话语没有半点反应。
    只有禹东仙的吩咐，他们才听。
    或者说。
    只有禹东仙，才能激活他们。
    楚天命很庆幸，他看过这两位师兄弟的面孔，不是自己认识的某人，还有希望。
    他的脑中，再次出现了当年看到那位朱师兄时得到的信息：
    【朱礼季，十七岁，修道十一年，灵海境修为，天赋神力，义气，
    近日机缘：十日后，被师兄禹东仙抽魂炼成兽体，修为暴涨至灵海境巅峰。
    】
    明天，就是楚天命见到朱礼季的第十天！
    楚天命突然一股热血涌到胸头，大声道：
    “如果可以，禹师兄。”他深深鞠了一礼道：
    “可否对礼季师弟，好一点。”
    禹东仙的气息，瞬息大变。
    在那一瞬间，禹东仙的整个身体都升腾一股无比漆黑的气息。
    楚天命立刻感觉到了熟悉的压力，远比范一波的强大的多！
    汹涌如渊海，磅礴如星河，无可匹敌的巨大灵压！
    这道灵压，甚至直接压迫了他的精神和意志，生不出任何防抗之心。
    楚天命知道，这并不是禹东仙有意而为之，而只是对方心神大震，无意露出的一丝半缕灵力。
    天不热，额头却冒起了汗珠，随着脸颊不断淌下。
    突然之间，压力一轻，楚天命愕然抬头。
    禹东仙淡淡看了他一眼，那种眼神，仿佛从来都没见过楚天命。
    他不再顾忌，喉间吐了几个晦涩音节。
    他不再停留，直直的走向了不远处的一片密林。
    那两道身躯也不再象征性的架着陆归农。
    而是一人拎起他一只脚，也不管他在地上被碎石泥泞摩擦，浑身肮脏不堪。
    此刻谷外月色已浓，不时有野兽嚎叫。
    三人一行，禹东仙为首，缓缓走入了那片密林，逐渐消失。
    楚天命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再见到陆归农了。
    那道密林，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
    楚天命没有直接回天狱宗，而是趁夜奔赴最近的小镇，找了个客栈住下。
    此时已经夜深，房中灯光昏暗，楚天命坐在床头，眼前摊着一大堆东西。
    离水剑一把，日月宝珠一颗，《灵血涅槃大法》一本，青玉丹一瓶，返璞丹一颗，还有...
    他望向了离自己最近的那本残本：
    《坐忘道》。
    楚天命再次扫视了这本号称无上攻伐法门，依旧是原来的信息。
    “这三件，估计暂时没用。”
    他将离水剑，《坐忘道》秘籍和日月宝珠放回储物袋。
    “青玉丹。”
    楚天命倒了一粒青玉丹在掌中，只觉得屋内瞬间一股清香四溢，神清气爽。
    “好东西！”
    他毫不犹豫，服了青玉丹。
    这丹药入口即化，药力瞬间就散布到四肢百骸，又汇入丹田。
    便如一道青玉溪流，涓涓入海。
    “妈的，又是老问题。”楚天命恨恨道。
    这青玉丹原是上品，对普通魂宫境修士都大为裨益。
    可现在楚天命的灵海已太过巨大，这上品青玉丹下肚，只是将将补充了先前灵海消耗的百分之一。
    甚至，还不如他自己打坐回复的补益来的大。
    “是了，我灵海浩渺，哪怕自行恢复还是比别人慢些，可单位时间恢复的灵海之量，还是远比别人大的多的多。”
    他立刻知道自己浪费了一颗青玉丹，这东西，最少也得等到自己灵海完全恢复，再做服用。
    “只有你了。”
    他举起了那颗返璞丸。
    “恢复到十八岁容貌？我现在才十七，吃了你会是咋样？”
    楚天命喃喃自语，终究没敢冒这个险。
    他开始打坐盘膝，脑中，不时回忆起禹东仙的话语：
    “灵海乃修炼之基，万法万妙，都需要灵海之力支持。”
    “泥宫神桥，则是灵海奔涌之基，灵海之力若要凝结之体外，必须由泥宫为底，神桥支撑，才能连接丹田气口。”
    “所以灵海再大，也需泥宫足够宏伟，神桥足够宽阔坚固，越是如此，瞬息所能转化的灵海之力越大。”
    “而一旦开了洞天，灵海之力就能在其中淬炼特化，更加精纯强大。”
    楚天命皱了皱眉，发现禹东仙好像都是以一座泥宫，一座神桥为前提在解释整个灵海运作的机制。
    他并不知道，也不敢冒险去问正常人应该有几座泥宫神桥。
    只是觉得，如果按照这个理论，自己两千里的灵海，瞬间蒸腾1/3，好像也能解释。
    “至于我的体质...”
    楚天命突然恨恨的骂了句娘：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我去问那个便宜师父！”
    他叹了口气，准备睡下，左臂上却突然感到一阵细麻。
    楚天命自从灵海扩张，灵力感知也愈发敏锐。
    他立刻知道，是客栈北侧有灵力异动。
    “应该不强，也不是冲我来的。”
    楚天命悄悄摸出窗户，伏身沿着屋檐朝北侧轻轻跃了几下，已到了一座院子上方。
    院中一片尸骸狼藉，正有人持剑，逼向了前方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