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兄何必恼羞成怒？我等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有人语气轻蔑的说道。
    “正是，我等气运不佳，倒是让玉衡兄捡了便宜。”有人阴阳怪气的说道。
    “说到气运，若非是苏玉简得罪了小神医，我等又怎会被小神医，拒绝看诊施药？！”有人怒气冲冲的说道。
    这个人的话音一落，其他考生又发现了一个攻击点儿。
    于是，打击的目标齐齐对准了，当初那个在贡院门口，想要碰瓷捡漏的苏家考生。
    而且，情绪更为激烈。
    “就是你！”有人一把扯住了那个考生的衣襟，怒气冲冲的说道：“若非是你，我吃了小神医的药，不会感染风寒，十几年的寒窗苦读，又怎么会榜上无名？都是你害的！”
    “对！就是你害的！”另外一个人扯住了苏家考生另一侧的衣襟，脸红脖子粗的怒声叫道：“你就是个害人精！一个人害了我们所有人……”
    “就是就是！都是你害的……”
    其他人纷纷围了上来，一副恨不得食其肉的表情。
    那个考生自然大惊，惊慌失措的一边挣扎，一边大叫。
    “不是我……不是我……放开我……”
    苏家家主看着这荒唐的一幕，感觉在看一群疯狗互相撕咬。
    这就是他们苏家，辛苦挖来的人才吗？
    这就是他们苏家，想要依仗的希望吗？
    “哈哈哈……”
    苏家家主蓦然大笑出声。
    笑声中有悲凉，还有深深的无力。
    正在互相撕扯的考生，吓了一跳。
    纷纷停了下来，看向苏家家主。
    “大哥？”苏正言担心的看向苏家家主。
    苏家家主没有理会苏正言，突然一拍桌子。
    “滚！都滚！滚出苏家！”苏家家主睚眦俱裂的怒吼道。
    一众苏家考生脸色都变了。
    没有百年世家苏家的庇护和资助，他们一个个落榜的举人，在京城如何立足？
    难不成要这般的被赶回老家？
    当初他们进京时，万众瞩目，何其荣耀？
    这般回去，有何颜面？
    “家主，晚辈……”
    “滚！没听见吗？来人！把这些人都赶出去！”
    苏家家主话音一落，外院管事带着几个家丁走了进来。
    “诸位，走吧。”管事的冷着脸，一脸鄙夷的说道：“难不成没本事，却还想赖在苏家？”
    管事的话音一落，这些人仿佛被打了一巴掌。
    一个个羞愤欲绝，灰溜溜的走了出去。
    “大哥，都是我的错，当初就不该把这些人招进苏家。”苏正言自责的说道：“若非是这些人语气张狂，总是自诩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玉瑞也不会信了他们，敢和福德郡主打赌……”
    苏正言说完，心里苦的如同吞了黄连。
    他后悔呀！
    悔的肠子都快青了！
    不但他后悔，苏家家主又如何不后悔！
    毕竟，没有这些人，就没有打赌之事儿！
    百年世家的匾额，也不会沦落到保不住的地步。
    “这如何能怨你？”苏家家主苦笑着说道：“若怨也是怨我这个家主，当初不该遵从老太爷的话，让你去各处续家谱……”
    只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
    原本是想着，借这些人重震百年世家的声威，结果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或许，这件事报应吧。
    “家主，老太爷喊您过去问话。”一个小厮走进来，躬身说道。
    苏家家主脸色一变。
    苏正言也变了脸色。
    “大哥，老太爷那里……”苏正言迟疑的说道。
    苏家家主无力的站起身，落寞的说道：“实话实说，这些人不成器，难不成苏家还要继续白养着他们？更何况，会读书也要先做人，这些人的德行你也看到了，留下他们也是白白的辱没苏家的门楣……”
    苏家家主说到这儿，忽然想起了苏老五。
    那等不慕权势，一身傲骨，昂然挺立的身影，才应该是读书人的典范。
    若是苏家有那等后人，何愁不能重振声威？
    可惜……
    苏家家主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垂头丧气的去往老太爷的院子。
    苏正言看着苏家家主的背影走远，也叹了一口气。
    正要回自己的院子，一个小厮急急慌慌的跑了过来。
    “十六爷，不好了！外面来了许多人……”
    苏正言：“……”
    心里“咯噔”一下子。
    **
    苏家老太爷品着上好的龙井，表面上一副淡定无波的表情，心里却有些焦躁。
    这一次的春闱，若是苏家再没有人入围，百年世家的声望，可就大大的减弱了。
    苏家老太爷抬头，看向墙上挂着的一副龙飞凤舞的字。
    ——百年传承，诗书艺家。
    苏家老太爷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自豪。
    随即，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想起了苏老五……
    “见过老太爷。”苏家家主进来，躬身行礼。
    “嗯。”老太爷点了点头，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这才不疾不徐，一副胜券在握的语气，问道：“如何？几人入围？是否有人进前三？”
    苏家家主：“……”
    几人？
    前三？
    前三没有，后三倒是有一个！
    苏家家主看了老太爷一眼，都有点儿替老太爷脸疼了。
    “回老太爷的话，只有一人……榜上有名。”苏家家主语气有些艰难的说道。
    苏家老太爷：“……”
    嘴里的茶不香了。
    但是，看向苏家家主的目光，还带着一丝期望。
    即便是只有一人，只要进了前三名，也能挽住苏家的颜面。
    然而，苏家家主的话，打破了他最后的希望。
    “是末等名次。”苏家家主又道。
    苏家老太爷手一晃，名贵的青瓷茶盏歪了一下，里面的茶水溅了出来。
    苏家老太爷静默了片刻，又问道：“那个苏五虎呢？可曾中榜？”
    “……中了，而且是会元。”苏家家主一脸苦涩。
    苏家老太爷：“……”
    脸上的表情，一阵精彩纷呈。
    良久——
    “都是些废物！”
    苏家老太爷哼了一声，把茶盏放到了桌子上。
    终归，没舍得把茶盏，摔到地上。
    毕竟，这套茶盏是他最喜欢的。
    乃是前朝名家亲手所制，世间仅此一套。
    若非今天是春闱揭榜的日子，他都舍不得拿出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