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与我说说。”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德福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每年病毒压制不住都是在冬季，那个时候圣上会成宿成宿的失眠，性情也变得易怒。”
    这个不难理解，一个人若是长时间睡不着，整个人的精神会处在一种极度紧绷的状态与崩溃的状态，性情变得易怒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即便克制力再强大的人，在这种精神层面的折磨下，也会控制不住。
    唐晚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之前德禄恳求她数羊。
    她还以为是德福出问题，没想到不是他出问题，而是陆渊。
    她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陆渊有问题。
    之前每次看到他的黑眼圈，也不是公务繁忙所致，而是因为病。
    现在一回想，全部都是痕迹，她却不知。
    “自从半年开始，圣上失眠的症状提前了。起初圣上只是少眠，偶尔还能睡上几个时辰，倒也影响不大。老奴也只当是圣上因为公务忧虑所致，但渐渐的事情就变严重起来。”
    “圣上能入眠的时间越来越短，甚至一度整夜无眠。好在小祖宗你的数羊倒是有些催眠的效果，才能让圣上能休息好。”
    “可这些终究是治标不治本。如今圣上已经又有连着几日无法入眠，即便小祖宗你的催眠也不管用……”
    听着德福娓娓道来，之前在脑海里模糊的记忆，或不甚在意的记忆，随之变得清晰。
    怪不得他会有黑眼圈，怪不得那几天姜太医为她诊脉时，还故意支开她。
    “为什么不提早告诉我？”
    刚开始彼此不信任，他不说很正常。
    毕竟，一旦被人传出圣上命不久矣之事。
    他呕心沥血稳住的江山，很容易分崩离析，更别提外族还虎视眈眈，到时这个皇朝就崩了，苦得是天下的黎民百姓。
    可是，后面呢？
    到底是从来未信任过自己。
    德福注意到她的神情变化，赶忙解释道：“小祖宗，你莫要乱想。圣上怎么可能不信任你。”
    其实，他也不明白为何圣上不愿将这件事告诉小祖宗。
    这其中必然有原因，而这个原因很可能在小祖宗身上，具体是什么他是想不到。
    “圣上若不信你，早就让黑甲侍卫们严防死守，你哪能偷听。若圣上不信任，这御书房哪能让你随意进入，就连奏折都随你翻看，也不避讳着你。”
    德福又继续道：“圣上为何不告诉你，必然是不想你担心。”
    他只能想到这个还说得过去的原因。
    这看似说得过去的原因，在唐晚这里说不过去。
    她的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他知道了。
    若说之前唐晚对此还有所怀疑，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他病情加剧。在得知他隐瞒的行为后，她心底已然有了答案。
    她不懂，为何会变成这样。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她吸得不是龙气，而是他的命。
    她看向黑沉的天，上天是不公平的，也是公平的。
    你得到什么，相对应的有人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倘若自己没有出现，或许他能活得解开身上的毒，或许能活得更久。
    而自己的出现，却改变了轨迹。
    德福细细端详着小祖宗脸上的神情，心里突突的，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小祖宗，你莫要多想。”
    唐晚脸上露出一抹牵强的笑，“我没多想。”
    “你休息吧！”
    “小祖宗，你……”
    不等他把话说完，面前的人转瞬即逝，从他的眼前消失。
    德福看着消失的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
    小祖宗这还是生气了。
    德福匆匆将自己拾头一下，换了一身衣服，赶忙返回御书房伺候。
    “陛下，该歇息了。”德寿冷冰冰的声音传出。
    德福轻声进入。
    陆渊看到他，“她可回来了？”
    德福心头一凛，犹豫不到两秒，心中便有了决断。
    以圣上对小祖宗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态度，倘若知晓小祖宗生他气了，指不定会让圣上着急上火。本就不大好的身子，到时候雪上加霜。
    若圣上出了什么事，他难辞其咎。
    “还没。”德福淡定的回道，“许是在替陛下寻名医，会耽搁一段时日。”
    陆渊看了他两眼，这看的德福心里突突的，但好在他身经百战，没有露出马脚。
    “陛下，时辰不早，该歇息了。若让小祖宗知晓您又这么晚睡，指定又不高兴了，要念叨您了。”
    “也罢。”
    陆渊放下手中的奏折。
    走出御书房，陆渊抬头看了一眼无月色的天，“今年这天倒是不冷，往年这个时候该落雪了。”
    “是啊。”德福应了一声。
    “准备去上京过冬。”
    “喏。”德福心一沉。
    看来圣上这病是越发重了，否则以圣上的性子，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去。
    两日后，关于圣上要去上京城过冬的消息传开了。
    金銮殿上，当陆渊说了去上京过冬一事，立马引起了下面朝臣们一阵骚动。
    一名满头花白的谏臣，从朝队中走出。
    “陛下，你刚登基大宝不久，不宜现在去上京过冬，此事恐会惹人非议，还望陛下慎重考虑。”
    这话说得很委婉。
    陆渊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不得不去。
    在京城有各方势力眼线，纵然他对皇庭的掌控已经有很大的成效，对皇宫的掌控也深入，但世事无绝对，尤其是人心易变。
    很快又有一名朝臣从队列中走出。
    “陛下，今年冬季颇为暖和，京城过冬与上京城相差无几。若去上京，舟车劳顿，劳民伤财，国库不丰，不易动迁。”
    接下来第三位、第四位、第五位朝臣，从队列中走出，一个个全部反对皇帝这个想法。
    每个人的理由不外乎那几样，且意思都一个样。
    用通俗的话来说，那就是……
    你才刚登基没两年，现在就贪图享乐，国库不丰，你这样做劳民伤财。若是此风一开，他们担心这个皇朝就完蛋了。
    他们是不会同意皇帝你做出这种愚蠢之事。
    在这些朝臣中，还有好几位是保皇派，妥妥就是皇帝的心腹。
    可见他们对于皇帝去上京城这个想法也是不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