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妈妈……”
    “呜呜呜，你醒一醒。”
    “妈妈……”
    迷迷糊糊之中，季明珠听到了傅寻的哭声，还有软绵绵的力道落在她的脸上，一双小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妈妈额头好烫，呜呜呜……”
    “管家爷爷，我妈妈会不会死？”
    “怎么会，医生不是来过了吗，再等等，太太马上就醒了。”
    “为什么不能现在就醒？”
    “因为现在太太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等好了就醒了。”
    “真的吗？”
    “真的，小少爷，你先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幼儿园呢。”
    “我不要，我要守着妈妈，我也不想去幼儿园了。”
    明明早上妈妈还喂他吃饭，会说，会笑，和现在一动不动的人完全不同。
    傅寻心里很害怕。
    天都已经黑了，睡了这么久，妈妈为什么还不醒？
    捏了捏小小的拳头，“肯定是爸爸又欺负妈妈了，我要给小舅舅打电话，让他打爸爸。”
    说着，就要去找手机。
    管家眼疾手快，把电话都收了起来，先生说过的，在太太没有同意离婚之前，不准联系季家人。
    虽然他也不忍心，可先生态度强硬，没人能违抗他。
    再说了，小少爷的舅舅自己还是孩子呢，联系了也帮不上忙，说不定还会有更大的麻烦，一切还是等太太醒了再说。
    唉，好好的夫妻，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为了不让傅寻去打电话，管家只能哄着他，“小少爷，太太现在还需要您，有您陪在身边，太太的身体肯定会好得快。”
    傅寻被说服了，清澈分明的眼睛里满是懵懂，“爸爸为什么不回来看妈妈？他前几天带了个阿姨回来，是不是要娶别人当老婆了？”
    “是不是真的不要我和妈妈了？”
    管家一时之间无法回答，毕竟先生出车祸以后做的很多事都挺离谱，他好像回到了和苏情感情最好的时候。
    可这几年和先生在一起的人是太太啊，而且他们的夫妻感情也很不错，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先生心里是有太太的。
    怎么一场车祸，就改变了所有的事情？
    管家不能对孩子说谎，只能含糊道：“您永远是傅家的少爷。”
    傅寻人虽然小，但他不傻，越想越伤心，又一次大哭了起来。
    孩子的哭声，夹杂着佣人的安慰声，断断续续地落入季明珠的耳中。
    想睁开眼，眼皮却很沉重，身上也很沉很沉，想动一下都没办法。
    哭声让她焦急不已。
    季明珠记得送傅寻去幼儿园以后，想睡觉但又睡不着，她已经失眠好几个月了，最近越发严重，吃安眠药都不管用。
    整晚整晚睡不着，脑子很疼，身上也很疲惫，于是又一次吃了安眠药，还加大了剂量。
    后来又去泡澡。
    再后来，就不知道。
    直到现在听到孩子的哭声，季明珠的意识逐被唤醒，心知在泡澡的时候安眠药发挥作用了。
    用尽全力，眼睛才睁开了一条缝。
    傅寻离得近，是第一个发现她醒了的人，一边哭一边喊，“妈妈，你终于醒了，呜呜呜，我好害怕。”
    管家脸上也带上了喜色，“醒了，太太醒了，快去叫医生来。”
    有女佣匆匆忙忙跑出去，医生就在外面候着，不出半分钟，来到了季明珠的床边。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医生来看过之后，确定季明珠已经没大问题了，只是她的身体状况很不好，需要好好调养。
    傅寻一直守在季明珠的床边，谁劝都不管用。
    他怕自己一走，妈妈又病了。
    小脸上还挂着泪痕，别提多可怜了。
    季明珠摸了摸儿子的头，“快去睡觉吧，妈妈已经没事了。”
    听到妈妈和自己说话，傅寻眼里蕴着的那汪眼泪，又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吸了吸红彤彤的鼻子，“我不想走。”
    把脚下的鞋子一蹬，灵活地爬上了床，“妈妈，今晚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季明珠知道今天的事肯定吓着傅寻了，看着孩子充满期盼的眼神，她无法拒绝，只能点了点头。
    得到准许，傅寻紧紧地挨着母亲，还伸手努力地环抱着对方的肩膀，紧张的模样，就怕自己一撒手母亲就不在了。
    “太太，您要不要吃点东西？厨房里还炖着汤。”
    “不用，出去吧。”季明珠的声音有些冷。
    她现在很累，不想说话，不想见人，只想好好睡一觉。
    女佣依言退了出去，低垂的眸子里暗藏讥讽，傅总都已经把苏小姐带回家里过夜了，这人还不离婚，真是厚脸皮！
    是南城季家的大小姐又怎么样？
    和傅家根本没法比！
    抓不住男人的心，就只能被扫地出门了。
    管家见女佣下楼，问：“太太有没有说想吃什么？”
    “太太说不想吃。”微微撇了撇嘴，不过是失去男人宠爱的怨妇，还寻死觅活，吓唬谁呢？
    管家语气微沉，“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女佣如遭雷劈，脸上的表情僵住。
    几秒以后才反应过来，连忙追问：“是我哪里没做好吗？为什么要辞退我？”
    “现在就去结算工资吧。”
    管家负责管理家里的人员调派，他说出来的话，不会再改。
    女佣面如死灰，以后她还能找得到这样的高薪工作吗？
    不，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焦急道：“管家，我哪里做得不对，您可以说，咱们是签过合同的，您不能不明不白的辞退我。”
    “傅家不需要认不清自己位置的人！”
    一锤定音，再也没有回环的余地。
    房间的隔音很好，但当女佣走出大门，路过窗下的时候，哭哭啼啼的动静还是飘进了屋子里。
    季明珠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里面满是空洞。
    像是一朵枯萎的玫瑰，失去了所有生机。
    傅寻怯怯地看着妈妈，不知道为什么，妈妈分明在他身边，但他却觉得好像不在。
    妈妈以前不是这样的，都怪爸爸，以后再也不要理他了！
    察觉到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抱着她的胳膊，季明珠垂眸，对上了孩子的眼睛。
    “妈妈，你可以和爸爸离婚吗？我不太喜欢他，我想回南城，舅舅说了，只要有他在就没人敢欺负我们。”
    一句话，说得季明珠想落泪，她也想回去啊，可是现在的她这么糟糕，回去了只会变成家人的累赘。
    身体里的水分像要化为泪水，奔涌而出。
    努力克制住翻涌的泪意，摸了摸傅寻的头，嘴角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你知道什么是离婚吗？”
    “知道，就是爸爸妈妈不能在一起了，我也不能同时再和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
    “那你不怕吗？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以后或许还会有人笑话你。”
    “是有点怕。”小家伙诚实地回答，“不过也有小朋友的爸爸妈妈离婚了，他们说家里没人吵架，会更舒服。”
    季明珠不说话，小家伙继续絮絮叨叨，“以前的爸爸对我很好，他还答应要带我去游乐园，但是现在的爸爸很可怕，我不想看到他。”
    “我不想要爸爸，妈妈，我们回南城好不好？”
    说到后来，小家伙有些着急了，“我真的不想在这里待着了，我们走好不好？”
    过了半晌，季明珠说：“好，妈妈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