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惊艳绝伦的脸，是的，没有她以为的伤疤，更跟丑陋沾不上边，除了线条更加坚毅，几乎与三年前一般无二。

    “为什么骗我？”陆熙宁眼里不知不觉蓄满泪痕。

    靳少珩想说什么，可唇只是动了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明明我问过你许多次，明明……”她昨天还问过他，可是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如果她愿意，也可以把他当成靳少珩。

    听听！

    如果她愿意……

    明明她好几次都快要认出他了，他却一再误导自己，看她一遍又一遍地自我怀疑、自我挣扎。

    靳少珩眼睁睁看着眼泪一颗颗从她眼角滚落下来，姣好的面容上转眼一片水光。

    “熙宁。”他下意识想要帮她拭泪。

    她却突然反应激烈起来，问:“为什么？”

    为什么他明明还活着，却骗她死了？为什么他要用另一个身份来重新接近她？

    靳少珩看她这般难受，心里更痛，他闭上眼睛，逼着自己用最冷的声音，道:“因为我们的孩子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交代。”

    陆熙宁再次听到孩子死了等字眼，只觉头脑一阵晕眩，差一点儿就站不住。

    靳少珩撑住她的身子。

    这一次陆熙宁再顾不得生气，而是不自觉攥紧他的衣袖，问:“你又骗我对不对？”

    她死死地盯着他，企图从他这张没有面具遮挡的脸上，看到哪怕一丝自己想看到的表情。

    她在告诉自己，他是骗自己的，这话是说给顾遇之听的，可他提到孩子早夭的神色却不像是装的。

    靳少珩也不想提，每提一次，都无异于将结疤的伤口再撕裂一次。

    那种痛他已经反反复复经历了三年。

    “熙宁，对不起——”道歉的话没说完，脸就结结实实挨了她一个耳光。

    “假的，都是假的，你又骗我。”陆熙宁显然仍不能接受现实。

    “熙宁……”

    “靳少珩，我真的没有见过比你更卑劣的人了。”陆熙宁的心，已经被孩子的生生死死反复折磨透了，千疮百孔。

    她看着靳少珩，又问:“看我一次次伤心，你心里是不是很得意的？”

    “当然不是。”靳少珩着急地解释。

    陆熙宁等着他说出更多话，可是没有。

    他除了满脸愧疚，很多话都堵在喉咙里，嘴巴掀了又掀，最终什么都说不出来。

    陆熙宁终于失望地笑了，她问靳少珩:“既然骗了，为什么不继续骗下去呢？”

    “你刻意给靳慕熙起这

    个名字，不就是想误导我吗？

    你骗我说那个孩子是我的，我肯定会不顾一切地去救他。”

    “看我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孩子，跟顾遇之争的头破血流，你岂不是更痛快？”

    “你为什么不干脆继续骗下去。”她话越说越多，然而每一句都是心痛。

    “熙宁，我从来没有想过利用你。”她完全误会了。

    “是吗？可你也从来没有相信过我。否则你怎么会忍心不告诉我，你就是靳少珩？”

    直到这一刻，陆熙宁才想明白。

    她接着道:“刘伟杰说，你怀疑我跟顾遇之一起害死了你。

    所以我们三年后第一次见面，你才那么冷漠。你恨我，所以直接把我送进警局。

    后来，你又刻意羞辱我。”

    “不是！”彼时他伤透了心，却没想报复她。

    他原本想着两人再无交集，却不曾想靳慕熙的一次偷溜，就那样阴差阳错地碰到了她。

    有些人若是忍着不见也便罢了，一见面就会控制不住自己。

    他承认他心里对她是有怨的，但更恨自己放不下。

    他自己做不到，所以故意把她送进警局，故意羞辱。他想让她恨他，然后躲开他。

    可爱总是那么矛盾，待她对自己冷若冰霜，他又患得患失，于是他总是在反反复复中自我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