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顾九从没料到，自己会被杜孤庭抓住。

    在他原本的计划之中，楚斐然会在十里坡被他无声无息的杀死，然后，他便有充足的时间，逃出北境。

    只要逃出北境，全国上下的知府都会给他接应，护他回朝。

    后来，楚斐然被救走，铃铛也被抢走，他便想赶紧抓住她，有她做人质，杜孤庭必然不敢对他怎么样。

    这计划险些就成功了，可最后，他却只是刺伤了顾清流的眼睛。

    现在的他，心中已经极度恐惧，刚才的威胁与嘲笑，也只不过是强撑罢了。

    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露怯！要让贤王被吓住！

    毕竟，贤王都恭顺多少年了？上次劫走王妃，上上次投放疫病，以及这些年来的明枪暗箭……他从来都没有起过反心，甚至兢兢业业的拿自己的东西去补贴军队。

    这样的好人，这样的绝世忠臣，就算陛下把刀架在他的脖颈上，不也该主动赴死吗？

    燕杀听了这番话，脸色变得极度难看，好友的死，以及这么多年的怨愤，让他甚至有些憎恶杜孤庭的不作为。

    炭火嗤嗤地冒起星子，他紧紧握住手中的烙铁棍，瞳孔里映出顾九那副可恶的嘴脸，蓦地重重挥起铁烙。

    这一击，用了足足十成功力，也承载了他所有的愤怒，即便是在顾九全盛时被打中，也会立刻丧命。

    忠臣！史书上可亲可敬流传青史的赞誉，为何落在他们的身上，却是如此的可怜可悲又可恨！

    “铮！”金铁交错之声响起，烙铁被一柄寒光四溢的剑挡住。

    那是杜孤庭的剑。

    顾九先是一愣，随即笑声越来越大:“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贤王最讲规矩，一定会保住我的性命的！”

    燕杀的武功自然不能与杜孤庭相比，他的攻势被挡回，虎口也被震得发麻，烙铁掉落在地上，却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感到失望。

    他失望地看着杜孤庭:“在你心里，阿璟的命算什么？我们又究

    竟算什么？”

    却见杜孤庭挡下他的铁刀之后，毫不犹豫地转手挥剑。

    顾九猖狂的笑意永远的凝固在了脸上，那头颅重重摔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到两人脚下。

    鲜血喷涌，刑架被浸湿，滴滴嗒嗒地往下流。

    刑架上，只剩无头尸体。

    燕杀不敢置信地转过头，紧张地咽下口水。

    暗牢之中唯有烛火幽幽燃动，杜孤庭半边身子隐于暗中，那血淌到了他的脚下。

    他倏然抬眼，眸中尽是狠厉:“我为报当年之恩，已经一退再退，可若是连身边的人都护不住，要这贤王的名头又有何用！”

    燕杀心里原本的愤懑悲壮，忽然便被一股旋风般的狂喜冲撞，他激动地抓紧杜孤庭的衣袖:“孤庭，你终于想通了！”

    ……

    黄土大道旁，小童稚嫩的脸蛋灰扑扑的，见眼前的两人身上都染着血，便问道:“两位英雄是要买药吗？”

    楚斐然摸了摸腰间的荷包，笑道:“若是与你这小娃娃做生意，旁人还不得说我欺负小孩？还是叫你家大人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