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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岁[重生] 第117章 第117章日夕北风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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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时, 谢蕴川可少参他。
谢蕴川是文臣，自诩清贵之流从来不屑与他这等弄权的阉人为伍。更何况他手掌大权足以挟制帝王，几乎是谢蕴川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前朝与他斗法争权不说, 后宫也要掺上脚。每每上奏请求殷承玉纳妃立后的折子总有他份。
那时殷承玉羽翼已丰，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便总想效仿前朝, 将他这『奸』佞拉下马来，成就自己万古青、
直到后来殷承玉病逝，两人同为辅政大臣, 在许多政见上不和, 依旧势同水火。即便在殷承岄这个小皇帝面前也少争锋相对。
但在, 这位自诩清贵的未来首辅, 却在他面前弯下腰来, 语气真挚地同他道谢。
薛恕将人从内到外将人打量了番，确定他并不是虚情假意地做戏。
谢蕴川竟也有今日。
也对, 这时候他还不是浸『淫』官场纵横捭阖的首辅, 表得再老成也是个初触权势的年轻人罢了，尚且生嫩得很。
薛恕展眉笑起来。他抬手将人扶起, 模仿着郑多宝的神态语气, 摆出足平易近人的姿态来：“谢大人不必多礼, 咱向来见不得那些权阉祸害平民百姓，不过是顺手为之，不足挂齿。”
大约想到堂堂东厂督主竟如此好相与, 谢蕴川明显愣了下, 就听面前的人又和气道：“咱幼时过学, 最是仰慕读人。谢大人日后若遇到了难处，尽管来寻咱，帮得上忙咱都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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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蕴川闻言愈发诧异, 暗暗打量着他的神『色』，却瞧不出破绽来。
他心中有些警惕，怀疑薛恕有图谋。可转念想想，自己身上除了未报的血仇，实在么够图谋的东西。
谢蕴川了礼，同薛恕辞别，带着满心的疑『惑』离开。
薛恕站在原地，瞧着他走远后方才收起虚假的笑容，嗤了声。
欠了他人情，他倒是要瞧瞧日后谢蕴川还有有那个脸皮去参他。
弘仁殿内。
隔着扇窗户，殷承玉早早就瞧见了薛恕与谢蕴川两人撞上了。他是担忧薛恕又胡『乱』拈酸吃醋针对谢蕴川，但瞧着瞧着，却发觉这两人竟好似相谈甚欢的模样。
他定定瞧着薛恕面上的笑容，缓缓皱起了眉。
待薛恕殿时，他不动神『色』地批着案上的折子，嘴上却道：“方才与谢蕴川说了么？”
薛恕想了想，有吐『露』自己的小算盘，而是道：“说么，谢大人就是感谢臣之前在孙淼案中出手搭救。”顿了顿，他又意味深长笑道：“从前臣倒是发，谢大人竟是位好人。”
实在好骗极了。
殷承玉盯着他看了片刻，又淡淡收回目光，似并不太在意：“是么？”
薛恕颔首说是，想起来意，转而又同他说起正事来：“下头人已经查到了姚氏与淄阳王世子之间的关系。三皇子大婚后第五日，就带着姚氏去了城外的温泉别庄，在别庄里住了五六日，方才返回京中。好巧不巧的是，那几日淄阳王世子也在城外。他在那附近的镇子上养了房外室，那外室是个寡『妇』，他每隔上两月都私下去镇子上住上几日，与寡『妇』私。那寡『妇』在的镇子与三皇子的别庄相距不到两里。而且按照姚氏传出有孕的时间推算，应该就是在温泉庄子这段时日。”
更不说派去别庄打探的番役还查到，姚氏在别庄那段时日，每日都有服用助孕的汤『药』。
种种线索串联起来，几乎已经拼凑出了真相。
如果换做旁人，必不将这两件事联系到起来。毕竟谁也不想到堂堂皇子竟然找自己的堂兄借种。
殷承璟这步虽然兵险着，但若是成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淄阳王与隆丰帝是亲堂兄弟，殷承璟与淄阳王世子自然也是有些许相像，旦姚氏生下的是皇子，他便再了后顾之忧。
是不知道他是怎么瞒过了姚氏与淄阳王世子的，从这两人的反应看来，对此事都并不知情，尤其是淄阳王世子。
“让乌珠去探探姚氏的态度，若是可以，最好将人拉拢过来。”殷承玉索片刻道。
姚氏的父亲姚兆安乃是后军都督府左都督，后军都督府在京下辖八卫，在外下辖直隶个卫、个千户。仅京师和直隶加起来的兵员就将近余万数，更不提其他地方卫的兵员。
姚兆安以军功起，在军中威望不低。但这些年大燕朝文官与武将勋贵之间矛盾越来越深，殷承玉的母族虞乃是簪缨世，以姚兆安为首的武将勋贵素来与他不亲近，甚至为了维护自身利益，被殷承璟拉拢过去。
如今倒是个瓦解两方合作的好机。
*
乌珠收到回信之后，便开始设法接近姚氏。
是姚氏如今如惊弓之鸟，听闻乌珠来请安，立即便回绝了。她焦躁地在屋中踱着步子，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已经稍稍开始出弧度的肚子，紧接着又被烫着般挪开了手。
就在乌珠来寻她之前，她已经得了娘的回信。先前她托了最宠爱自己的三哥暗中打探了淄阳王世子的踪，却敢告诉娘人缘由。
今日三哥叫人传来的消息说，月下旬时，淄阳王世子不在京中，似去了望京附近的个小镇上。
而那个镇子与温泉别庄相距并不远……越来越多的巧合让姚氏无法再自欺欺人，她又想起了千秋宴那晚的情形。
千秋宴设在皇极殿，分了内外两边，赴宴的官员在外间，而随同赴宴的女眷则在内间。
那晚她在内殿坐得久了，觉得有些头晕胸闷，便带着侍女悄悄到了外头的园子里透气。结果半路上却撞上了喝醉酒的淄阳王世子。
淄阳王世子是个混不吝，她早闻其，并不愿意与其撞上，就要带着侍女避开。却不料淄阳王世子喝多了酒又犯浑，竟胆大包天来拉她，嘴里还说着听不懂的醉话。
她当时不敢叫人，慌『乱』和侍女将人拉扯开，却不料推搡间将淄阳王世子的衣襟扯开，瞧见了他左边胸膛上块胎记。
那青『色』胎记分特殊，是个铜钱形。
胎记唤起了些她羞于回想的记忆，她竟觉得醉醺醺的淄阳王世子与自己的夫君有些许相似。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荒谬错觉惊住，慌『乱』逃开时，却又听见淄阳王世子嘴里叫着她的『乳』。
这『乳』除了里人，她便告诉了殷承璟。
可除了温泉别庄那几晚，殷承璟就再未唤过她的『乳』。
她不想胡『乱』想，可脑中荒谬的猜测像口幽深的古井，她明知道再继续往前，将陷入万劫不复，却忍不住步步地探寻。
再联想到成婚之前，京中有关殷承璟的那些流言，姚氏的脸越来越白。
她想起新婚之夜时，殷承璟并未来她这里，而是去了乌珠公主的院子。后头归宁之后，殷承璟便带她去了温泉别庄，待她百般温柔体贴，还同她解释新婚之夜去乌珠公主那里，不过是为了给乌珠公主些面子，不叫她太过难堪，以免影响了大燕与鞑靼之间的邦交。
后来在温泉别庄，他们夜夜缠.绵，殷承璟还说想要个她的孩子，甚至承诺等回去之后，不再去旁人的院子。
回京之后他果然信守诺言，再去过别人的院子，连德妃赐下的两个侍妾都冷落了。
再多久她就发自己似乎有了身孕，殷承璟待她更加体贴周到，为了叫她好好养胎，直都宿在房。
她陷在他编织的甜蜜陷阱里，如今回想起来才骤然惊觉，从温泉别庄回来之后，他就再碰过自己！
青『色』的铜钱胎记在脑海中晃，她却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有有在殷承璟身上见过这个胎记。
姚氏痛苦地蹲下身，咬着手帕才发出声响。
就这么独自在屋子里关了许久，她才擦干了眼泪，让侍女端了水来洗漱梳妆。
重新梳洗之后，看着铜镜里毫无异『色』的『妇』人，姚氏『露』出个笑容，带上侍女往前院去寻殷承璟。
听见下人来报，说姚氏过来时，殷承璟面上闪过丝阴沉，但当他迎出去后，面上又堆满了怜惜：“不是说动了胎气，不好好歇着，来我这做么？”
姚氏依偎在他怀中，柔声道：“这两日总做噩梦，睡也睡不好。”她似有些羞怯，迟疑半晌才拉着他的衣袖道：“殿下今晚不回房陪我？”
殷承璟笑容顿，之后抚着她的后背温柔说“好”。
当夜，殷承璟沐浴之后着中衣，了主屋。
姚氏在屋里等着他，见他来，目光落在他胸.前，却发觉他即便着中衣，领口也拢得很紧，『露』出半分肌肤。
她心底颤了颤，原因已经呼之欲出，却还是不死心地想要亲自验证。
熄了灯上榻，姚氏顺从地依在他怀里，耐心等待着。
在外头鸡叫了第三声时，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将那拢紧的衣襟扯开。
她的呼吸放得很轻，眼睛死死盯着逐渐『裸』『露』出来的肌肤，待看见光滑无物的左胸时，眼底颤动了下，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
松开手，她花了许久才平复心底的惊涛骇浪。回想起从下人嘴里听说的那些传言，她咬咬牙，鼓起勇气将手贴在他腹.部，往下伸去——
还未触到，手陡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柔儿？”
黑暗里，温柔的声音却如索命的恶鬼。姚氏装作被惊醒的模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声音带着困倦：“殿下，怎么了？”
殷承璟眯眸看着她，过了许久，才将她的手攥在手心里，温声道：“么，你又做噩梦了，睡吧。”
姚氏低低“嗯”了声，往他身边贴近些，闭上了眼睛。
她怕被瞧出破绽来，强迫着自己么也不去想，硬生生睡了。
第日醒来时，殷承璟已经起来。
姚氏装作无觉地起身，接过侍女手中的腰带替他扣上，又柔声道：“殿下，昨夜我又做噩梦了，怕是冲撞了么东西，想去金云寺上柱香，为孩子祈福。”
殷承璟探究地看着她，却并未发么异常。
略索后笑道：“你如今是双身子，出去时多带些人，我让陈大跟着你。”
姚氏垂眼应了声。
送走殷承璟后，姚氏将配好的堕胎『药』拿出来藏在袖中，让人备了车马往金云寺去。
到了金云寺，她认认真真地去上了香，之后才借口要休息，将跟随的陈大等人打发了走。
独自留在禅室内，姚氏不安地捏着袖中的『药』包。
留还是不留，今日是她唯的机。
她想着这个孩子是决计不要的，要想到这个孩子怎么来的她就觉得恶心。可冷静下来之后，她又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是她唯的保命符。
若孩子出了题，她不知道殷承璟撕下了人皮，还不做出其他事来。
还有里……母亲和三哥虽然宠爱她，但里大事都是父亲说了算，比起她来，父亲显然更爱权势。父亲让她嫁给三皇子，就已经站了三皇子的队……虽然父亲同她说得不多，但她也多少猜到整个姚都已经搭来了。
若是让父亲知道三皇子不人道，连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借的种。为了族未来，父亲多半强迫她守着秘密。
姚氏索许久，却找不到条出路。
这个孩子留着。
她神『色』颓然地看着藏在袖中的堕胎『药』，这堕胎『药』是她让侍女买了许多副『药』材后，自己调配出来的，但如今却再派不上用场。
将『药』包扔到了窗外的池水里，姚氏又坐了许久，方才起身离开。
是在心神恍惚之时，她未曾注意脚下，在下台阶时陡然踩空了阶——
她惊呼声，下意识护住肚子，却在将将要摔倒时被手稳稳扶住了。
姚氏惊魂未定地站稳了身体，身边的侍女和护卫也都吓了跳，纷纷围拢过来。
“三弟妹有孕在身，下台阶时得小心些。”殷慈光收回手，鼻子动了动，闻到了极淡的异香，他看着姚氏的目光霎时变得有些怪异。
这味道……是红花。
红花活血祛瘀，气止痛，是孕『妇』忌用之物。
殷慈光瞧着姚氏苍白的脸『色』，又想起了千秋宴那晚打探到的消息。诸多疑『惑』被条线串联起来，答案逐渐明了起来。
“多谢大哥。”姚氏避开了他的目光，福了福身道谢。
“三弟妹无须客气。”殷慈光作未觉，神『色』关切道：“弟妹有孕在身，可不再受惊，正好我也刚上完香，便顺道护送弟妹程。”
姚氏心中有些不安，但有理由拒绝，再次道谢之后，上了自己的马车。
殷慈光的车驾跟在后面，果真将人护送回了三皇子府。
殷承璟得了通报，听说姚氏差点摔了跤，被安王路护送回来，连忙迎了出来。
“今日多亏大哥了。”殷承璟客套地拱拱手，笑意并不达眼底。
“三弟太过客气，不过碰巧罢了。”殷慈光摆摆手，又似无意地好心提醒：“不过我粗通医理，方才似从三弟妹身上闻到了红花异香。红花乃是孕『妇』忌用『药』物，三弟可得留心些，别叫三弟妹不懂医理误用了。”
听到“红花”之后，殷承璟面上虚假的笑容霎时凝固。
偏偏殷慈光犹嫌不够，又凑近些用有两人才听到的声量道：“三弟你都这样了，还有么可争的呢？”
说完微微往后撤，笑容温润地瞧着他：“我就不打扰三弟了，先走步。”
殷承璟攥紧了拳，目眦欲裂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竟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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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与他斗法争权不说, 后宫也要掺上脚。每每上奏请求殷承玉纳妃立后的折子总有他份。
那时殷承玉羽翼已丰，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便总想效仿前朝, 将他这『奸』佞拉下马来，成就自己万古青、
直到后来殷承玉病逝，两人同为辅政大臣, 在许多政见上不和, 依旧势同水火。即便在殷承岄这个小皇帝面前也少争锋相对。
但在, 这位自诩清贵的未来首辅, 却在他面前弯下腰来, 语气真挚地同他道谢。
薛恕将人从内到外将人打量了番，确定他并不是虚情假意地做戏。
谢蕴川竟也有今日。
也对, 这时候他还不是浸『淫』官场纵横捭阖的首辅, 表得再老成也是个初触权势的年轻人罢了，尚且生嫩得很。
薛恕展眉笑起来。他抬手将人扶起, 模仿着郑多宝的神态语气, 摆出足平易近人的姿态来：“谢大人不必多礼, 咱向来见不得那些权阉祸害平民百姓，不过是顺手为之，不足挂齿。”
大约想到堂堂东厂督主竟如此好相与, 谢蕴川明显愣了下, 就听面前的人又和气道：“咱幼时过学, 最是仰慕读人。谢大人日后若遇到了难处，尽管来寻咱，帮得上忙咱都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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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有些警惕，怀疑薛恕有图谋。可转念想想，自己身上除了未报的血仇，实在么够图谋的东西。
谢蕴川了礼，同薛恕辞别，带着满心的疑『惑』离开。
薛恕站在原地，瞧着他走远后方才收起虚假的笑容，嗤了声。
欠了他人情，他倒是要瞧瞧日后谢蕴川还有有那个脸皮去参他。
弘仁殿内。
隔着扇窗户，殷承玉早早就瞧见了薛恕与谢蕴川两人撞上了。他是担忧薛恕又胡『乱』拈酸吃醋针对谢蕴川，但瞧着瞧着，却发觉这两人竟好似相谈甚欢的模样。
他定定瞧着薛恕面上的笑容，缓缓皱起了眉。
待薛恕殿时，他不动神『色』地批着案上的折子，嘴上却道：“方才与谢蕴川说了么？”
薛恕想了想，有吐『露』自己的小算盘，而是道：“说么，谢大人就是感谢臣之前在孙淼案中出手搭救。”顿了顿，他又意味深长笑道：“从前臣倒是发，谢大人竟是位好人。”
实在好骗极了。
殷承玉盯着他看了片刻，又淡淡收回目光，似并不太在意：“是么？”
薛恕颔首说是，想起来意，转而又同他说起正事来：“下头人已经查到了姚氏与淄阳王世子之间的关系。三皇子大婚后第五日，就带着姚氏去了城外的温泉别庄，在别庄里住了五六日，方才返回京中。好巧不巧的是，那几日淄阳王世子也在城外。他在那附近的镇子上养了房外室，那外室是个寡『妇』，他每隔上两月都私下去镇子上住上几日，与寡『妇』私。那寡『妇』在的镇子与三皇子的别庄相距不到两里。而且按照姚氏传出有孕的时间推算，应该就是在温泉庄子这段时日。”
更不说派去别庄打探的番役还查到，姚氏在别庄那段时日，每日都有服用助孕的汤『药』。
种种线索串联起来，几乎已经拼凑出了真相。
如果换做旁人，必不将这两件事联系到起来。毕竟谁也不想到堂堂皇子竟然找自己的堂兄借种。
殷承璟这步虽然兵险着，但若是成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淄阳王与隆丰帝是亲堂兄弟，殷承璟与淄阳王世子自然也是有些许相像，旦姚氏生下的是皇子，他便再了后顾之忧。
是不知道他是怎么瞒过了姚氏与淄阳王世子的，从这两人的反应看来，对此事都并不知情，尤其是淄阳王世子。
“让乌珠去探探姚氏的态度，若是可以，最好将人拉拢过来。”殷承玉索片刻道。
姚氏的父亲姚兆安乃是后军都督府左都督，后军都督府在京下辖八卫，在外下辖直隶个卫、个千户。仅京师和直隶加起来的兵员就将近余万数，更不提其他地方卫的兵员。
姚兆安以军功起，在军中威望不低。但这些年大燕朝文官与武将勋贵之间矛盾越来越深，殷承玉的母族虞乃是簪缨世，以姚兆安为首的武将勋贵素来与他不亲近，甚至为了维护自身利益，被殷承璟拉拢过去。
如今倒是个瓦解两方合作的好机。
*
乌珠收到回信之后，便开始设法接近姚氏。
是姚氏如今如惊弓之鸟，听闻乌珠来请安，立即便回绝了。她焦躁地在屋中踱着步子，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已经稍稍开始出弧度的肚子，紧接着又被烫着般挪开了手。
就在乌珠来寻她之前，她已经得了娘的回信。先前她托了最宠爱自己的三哥暗中打探了淄阳王世子的踪，却敢告诉娘人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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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个镇子与温泉别庄相距并不远……越来越多的巧合让姚氏无法再自欺欺人，她又想起了千秋宴那晚的情形。
千秋宴设在皇极殿，分了内外两边，赴宴的官员在外间，而随同赴宴的女眷则在内间。
那晚她在内殿坐得久了，觉得有些头晕胸闷，便带着侍女悄悄到了外头的园子里透气。结果半路上却撞上了喝醉酒的淄阳王世子。
淄阳王世子是个混不吝，她早闻其，并不愿意与其撞上，就要带着侍女避开。却不料淄阳王世子喝多了酒又犯浑，竟胆大包天来拉她，嘴里还说着听不懂的醉话。
她当时不敢叫人，慌『乱』和侍女将人拉扯开，却不料推搡间将淄阳王世子的衣襟扯开，瞧见了他左边胸膛上块胎记。
那青『色』胎记分特殊，是个铜钱形。
胎记唤起了些她羞于回想的记忆，她竟觉得醉醺醺的淄阳王世子与自己的夫君有些许相似。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荒谬错觉惊住，慌『乱』逃开时，却又听见淄阳王世子嘴里叫着她的『乳』。
这『乳』除了里人，她便告诉了殷承璟。
可除了温泉别庄那几晚，殷承璟就再未唤过她的『乳』。
她不想胡『乱』想，可脑中荒谬的猜测像口幽深的古井，她明知道再继续往前，将陷入万劫不复，却忍不住步步地探寻。
再联想到成婚之前，京中有关殷承璟的那些流言，姚氏的脸越来越白。
她想起新婚之夜时，殷承璟并未来她这里，而是去了乌珠公主的院子。后头归宁之后，殷承璟便带她去了温泉别庄，待她百般温柔体贴，还同她解释新婚之夜去乌珠公主那里，不过是为了给乌珠公主些面子，不叫她太过难堪，以免影响了大燕与鞑靼之间的邦交。
后来在温泉别庄，他们夜夜缠.绵，殷承璟还说想要个她的孩子，甚至承诺等回去之后，不再去旁人的院子。
回京之后他果然信守诺言，再去过别人的院子，连德妃赐下的两个侍妾都冷落了。
再多久她就发自己似乎有了身孕，殷承璟待她更加体贴周到，为了叫她好好养胎，直都宿在房。
她陷在他编织的甜蜜陷阱里，如今回想起来才骤然惊觉，从温泉别庄回来之后，他就再碰过自己！
青『色』的铜钱胎记在脑海中晃，她却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有有在殷承璟身上见过这个胎记。
姚氏痛苦地蹲下身，咬着手帕才发出声响。
就这么独自在屋子里关了许久，她才擦干了眼泪，让侍女端了水来洗漱梳妆。
重新梳洗之后，看着铜镜里毫无异『色』的『妇』人，姚氏『露』出个笑容，带上侍女往前院去寻殷承璟。
听见下人来报，说姚氏过来时，殷承璟面上闪过丝阴沉，但当他迎出去后，面上又堆满了怜惜：“不是说动了胎气，不好好歇着，来我这做么？”
姚氏依偎在他怀中，柔声道：“这两日总做噩梦，睡也睡不好。”她似有些羞怯，迟疑半晌才拉着他的衣袖道：“殿下今晚不回房陪我？”
殷承璟笑容顿，之后抚着她的后背温柔说“好”。
当夜，殷承璟沐浴之后着中衣，了主屋。
姚氏在屋里等着他，见他来，目光落在他胸.前，却发觉他即便着中衣，领口也拢得很紧，『露』出半分肌肤。
她心底颤了颤，原因已经呼之欲出，却还是不死心地想要亲自验证。
熄了灯上榻，姚氏顺从地依在他怀里，耐心等待着。
在外头鸡叫了第三声时，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将那拢紧的衣襟扯开。
她的呼吸放得很轻，眼睛死死盯着逐渐『裸』『露』出来的肌肤，待看见光滑无物的左胸时，眼底颤动了下，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
松开手，她花了许久才平复心底的惊涛骇浪。回想起从下人嘴里听说的那些传言，她咬咬牙，鼓起勇气将手贴在他腹.部，往下伸去——
还未触到，手陡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柔儿？”
黑暗里，温柔的声音却如索命的恶鬼。姚氏装作被惊醒的模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声音带着困倦：“殿下，怎么了？”
殷承璟眯眸看着她，过了许久，才将她的手攥在手心里，温声道：“么，你又做噩梦了，睡吧。”
姚氏低低“嗯”了声，往他身边贴近些，闭上了眼睛。
她怕被瞧出破绽来，强迫着自己么也不去想，硬生生睡了。
第日醒来时，殷承璟已经起来。
姚氏装作无觉地起身，接过侍女手中的腰带替他扣上，又柔声道：“殿下，昨夜我又做噩梦了，怕是冲撞了么东西，想去金云寺上柱香，为孩子祈福。”
殷承璟探究地看着她，却并未发么异常。
略索后笑道：“你如今是双身子，出去时多带些人，我让陈大跟着你。”
姚氏垂眼应了声。
送走殷承璟后，姚氏将配好的堕胎『药』拿出来藏在袖中，让人备了车马往金云寺去。
到了金云寺，她认认真真地去上了香，之后才借口要休息，将跟随的陈大等人打发了走。
独自留在禅室内，姚氏不安地捏着袖中的『药』包。
留还是不留，今日是她唯的机。
她想着这个孩子是决计不要的，要想到这个孩子怎么来的她就觉得恶心。可冷静下来之后，她又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是她唯的保命符。
若孩子出了题，她不知道殷承璟撕下了人皮，还不做出其他事来。
还有里……母亲和三哥虽然宠爱她，但里大事都是父亲说了算，比起她来，父亲显然更爱权势。父亲让她嫁给三皇子，就已经站了三皇子的队……虽然父亲同她说得不多，但她也多少猜到整个姚都已经搭来了。
若是让父亲知道三皇子不人道，连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借的种。为了族未来，父亲多半强迫她守着秘密。
姚氏索许久，却找不到条出路。
这个孩子留着。
她神『色』颓然地看着藏在袖中的堕胎『药』，这堕胎『药』是她让侍女买了许多副『药』材后，自己调配出来的，但如今却再派不上用场。
将『药』包扔到了窗外的池水里，姚氏又坐了许久，方才起身离开。
是在心神恍惚之时，她未曾注意脚下，在下台阶时陡然踩空了阶——
她惊呼声，下意识护住肚子，却在将将要摔倒时被手稳稳扶住了。
姚氏惊魂未定地站稳了身体，身边的侍女和护卫也都吓了跳，纷纷围拢过来。
“三弟妹有孕在身，下台阶时得小心些。”殷慈光收回手，鼻子动了动，闻到了极淡的异香，他看着姚氏的目光霎时变得有些怪异。
这味道……是红花。
红花活血祛瘀，气止痛，是孕『妇』忌用之物。
殷慈光瞧着姚氏苍白的脸『色』，又想起了千秋宴那晚打探到的消息。诸多疑『惑』被条线串联起来，答案逐渐明了起来。
“多谢大哥。”姚氏避开了他的目光，福了福身道谢。
“三弟妹无须客气。”殷慈光作未觉，神『色』关切道：“弟妹有孕在身，可不再受惊，正好我也刚上完香，便顺道护送弟妹程。”
姚氏心中有些不安，但有理由拒绝，再次道谢之后，上了自己的马车。
殷慈光的车驾跟在后面，果真将人护送回了三皇子府。
殷承璟得了通报，听说姚氏差点摔了跤，被安王路护送回来，连忙迎了出来。
“今日多亏大哥了。”殷承璟客套地拱拱手，笑意并不达眼底。
“三弟太过客气，不过碰巧罢了。”殷慈光摆摆手，又似无意地好心提醒：“不过我粗通医理，方才似从三弟妹身上闻到了红花异香。红花乃是孕『妇』忌用『药』物，三弟可得留心些，别叫三弟妹不懂医理误用了。”
听到“红花”之后，殷承璟面上虚假的笑容霎时凝固。
偏偏殷慈光犹嫌不够，又凑近些用有两人才听到的声量道：“三弟你都这样了，还有么可争的呢？”
说完微微往后撤，笑容温润地瞧着他：“我就不打扰三弟了，先走步。”
殷承璟攥紧了拳，目眦欲裂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竟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