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陆念情微诧道。

    华晴珞叹了口气，如玉葱般的手指在眉心轻轻抹过:“我毕竟不是天生就有的一身医术，自然会有师傅，有师傅的话也许就会有一个不肖的师叔。话本里不都是这样写的么。”

    陆念情摸了摸下巴:“前辈的意思是，这毒是令师叔制作的？”

    “多半是了。”华晴珞点点头，认真道，“我师叔叫权陵戏，他和我师傅不同，在毒术上的天赋十分出彩。然而，他终究执于医毒之别，没能明白医与毒不过一道。也正因此，他始终想证明，他的毒高于我师傅的医。可惜，穷尽我师傅一生，他也没能赢过我师傅。更让人头疼的是，哪怕我师傅逝世了，他都放不下这执念，还时常来小璟湖打扰我，真是烦人得紧。不过，几次失败后，他似乎终于知道了退缩，到眼下，算算已经有十几年没现身。现在看来，他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陆念情却是想到了什么，挑了挑眉，沉吟道:“权陵戏？赤魈毒医？他竟然是前辈的师叔？”

    华晴珞也有些意外，恬然微笑道:“不得不承认，你读的书真是不少，连他的名号都知道。”

    陆念情总觉得华晴珞的微笑后面藏着些什么别的意味，忍不住脊背发寒，干笑道:“主要是看得杂，什么都看。”

    “这是好事。”华晴珞眉眼弯弯，“既然你知道他就是赤魈毒医，就该知道他之前是为谁做事。”

    陆念情微呼一口气，沉声道:“北魏遗族。”

    春秋九国，不止燕有遗族。

    乱世，攻伐为常事，灭国屠家亦为常事。然则，人，是杀不尽的。杀戮本身是一种异样的停止，却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从九国并立到双雄争胜，事实上夹缝中还生存着许多见不到光明的人。他们是各国遗族，为着相似的信念，纵使孤行，亦不止向前。

    只能说，燕遗族是其中非常幸运的一家，不仅撑到了现在，甚至可以说看到了复国的曙光。

    然而，这样的幸运终究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

    譬如东越，萧静姝入主灵诏，本身也就代表着希望的破灭。

    至于北魏遗族，其实情况要比东越稍好些，但终究只是苟延残喘。而且，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要比东越遗族愚蠢得多。

    北魏是被燕所灭，北魏遗族之后便遁入秦地。为了复国，不，某种意义上仅仅是为了复仇，他们选择了与秦国合作。与虎谋皮也就罢了，更何况是在自己极度弱小的时候。而事实也证明，毁灭他们的，并非燕，而是秦。

    其实，北魏遗族的薄弱，在他们所倚仗的东西上，就能瞧出一二。他们之所以可以数次逢凶化吉，依靠的，就是赤魈毒医权陵戏的毒。只是，外物毕竟是外物，可为一时之屏障，却难成一世的基业。

    如今想来，恐怕当初北魏遗族的覆灭，和权陵戏的离开多少沾些关系。

    不知道，权陵戏又是如何与燕的敌人搭上了线，总不至于是为了北魏报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