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下界的凡人出言不逊，作为仙人似乎总该教训一顿才对味。但事实上，蔺九星并不感到恼怒。相反，他觉得有趣。如果是在天上，根本找不到一个人对他这般说话。稀奇的，往往有兴味。就是因为见得太多，所以了无情致。

    蔺九星难得找到了乐趣，竟是抚掌道:“有趣，有趣，小娃娃倒是说说，你觉得神仙该是如何。”

    听得这般言语，众人均觉愕然，甚至连东方鬼帝都生出了一抹荒谬的错觉。

    倒是洛海棠，依旧平静如水，幽幽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既然是神仙，就该待在仙界，不该到这来，对么。”

    “不对。”蔺九星很认真地摇头，就好像真的在和洛海棠讨论，“神仙，是天地间的主宰，自然想去哪就去哪。这是注定的。你们这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噢，好像是弱肉强食。你们修行不就是要变强，变强才掌握弱者的命运。应该是这个道理吧？”

    他明明是在用询问的语气，可听来却无比刺耳。

    这不是询问。

    这只是自问自答。

    这只是为了诉说而诉说。

    这只是用丝线牵扯木偶，导一部戏。

    莫说洛海棠，就算是五官王等人，听了心里也多少有些异样的感觉。

    不过，这个回答对于洛海棠来说，倒更像是习以为常的样子。

    洛海棠莫名就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很多次听到这样的回答了。

    她眨了眨眼睛，却不再看蔺九星，反而看向天上:“很对的样子，所以，你出现在了这里，我出现在了这里。”

    她的身上突然浮现出了一股奇怪的气息。

    随着这气息出现，一缕缕绯红色的光晕在她周身漾出，像云朵般包裹着那些浅淡的星月。

    在场的人也都感觉到了这股气息，但他们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气息。

    唯独蔺九星。

    当他有所察觉的刹那，其温润平和的面容却是一下子便寒霜覆盖。

    其实他依旧是面无表情，只不过表现出的情绪终究是变了:“真是讨厌的气息啊。”

    “讨厌么？”洛海棠莫名感到有些恍惚。

    她抬起手，如玉葱般的手指像轻轻摆动的羽翼般微颤。

    “讨厌，确实讨厌。”蔺九星也抬起手，只不过浮现在其掌间的却是一道冰锥，“当初，他就是为了这讨厌的气息，愚蠢到和尊主作对，真是讨厌呐。”

    洛海棠的眸底飘过一抹哀痛。

    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只知道，好像呼应般的，她的心也痛了一霎。

    这样的疼痛，来得快，去得快。

    她不再仰望天空，重新看向蔺九星，本想再说些什么，却是发现，心痛又袭来了。

    但是。

    她可以确定。

    这次的痛，和刚刚并不一样。

    更烈，更深。

    如果说，刚刚的痛，像是来自遥远的呼唤，现在的痛，便如近在眼前。

    泪珠自他眼角不自觉地划落，目光更是控制不住地望向西面。

    那里，有她心爱的人。

    她紧咬嘴唇，闷哼一声，却止不住鲜血自唇齿间溢出，脸色更是白得像雪。

    蔺九星依旧是淡漠的表情，甚至语调都显得平淡，可一字一句吐出，偏偏满是微讽的意味:“呵，真是好一对鸳鸯，可惜，很快就是亡命鸳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