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抹苦涩，不为别的，只为自己小觑了天下英雄。

    陆念情平素以灵慧著称，但终究没法虑及所有。

    自从归燕之后，他一路走来都颇为顺风顺水，也让其到底有些放松了警惕，否则又怎么会如此容易便中招。

    跟嬴忘忧这种活了几百年的老狐狸打交道，一丝一毫的放松可能都会带来莫大的变数。

    幸而嬴忘忧似乎只是想知道些什么，没有恶意。

    若换作敌人。自己怕是死一百次都不够了。

    眼下也算买了个教训，往后可得更谨慎些了。

    陆念情呼出一口气，定定道:“嬴前辈的手段。我算是领教了。这一阵，是我输了，也不知嬴前辈有没有从我这知道想知道的事情。”

    虽然间接地“算计”了陆念情一道，但嬴忘忧显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他微微一笑:“托陆小友的福，已经知道了。”

    陆念情是认栽了。可看到嬴忘忧这幅模样还是忍不住脸一黑:“既然如此，我倒是还有几个问题，不知嬴前辈可否解惑。”

    “可以，当然可以，嬴某自是知无不言。”嬴忘忧此刻面目柔和，一下子又让人完全感觉不到帝王威严，就好像只是个平常的教书先生，“不过，陆小友刚刚可还问了许多问题，可需要嬴某一一解答？”

    陆念情翻了个白眼:“不必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与其说是问你，倒不如说是问我自己，嬴前辈也未必能回答。我真正想问的，是嬴前辈一定能回答的。”

    嬴忘忧挑了挑眉:“陆小友这般说，嬴某可就洗耳恭听了。”

    “不知嬴前辈说的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陆念情淡淡道，这确实是个很简单的问题。

    嬴忘忧也不意外，颇带几分感慨地说道:“柳彻心。”

    陆念情继续问:“他的剑，就是菩萨蛮吧？”

    嬴忘忧仍不意外:“然。”

    陆念情眼神微凝。幽幽道:“嬴前辈是觉得，在下是柳前辈转世？”

    嬴忘忧的眸中浮起了淡淡的意外。

    但他还是没有正面回应陆念情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陆小友也信轮回？”

    陆念情怔了一下，旋即大笑:“为何不信？”

    这一笑，倒是把嬴忘忧笑得有些莫名其妙。

    偏偏是这种莫名其妙，让他觉得有趣。

    于是，他也跟着笑。

    笑声渐止，嬴忘忧揉了揉眉心:“陆小友的问题，这就完了。”

    陆念情静如止水:“完了。”

    嬴忘忧望向陆念情深远的双眸。默然不语。

    ******

    陆念情离开后，风骧阁三层就愈发清冷了。

    嬴忘忧负手站在窗边，望着阁楼下边带着祝崖鱼远去的陆念情。

    以陆念情的神识，一定是能感知到遥遥而望的嬴忘忧，可他并没有回头的意思。

    嬴忘忧看着陆念情消失在视线尽头，转过身来，手垂在两边，望着空旷的房间，沉然不语。

    片刻后。他从衣袖中摸出一颗灰白色的玉珠，向前轻抛。

    灰白玉珠悬在半空，漾起一片光芒，如拉开了一道帘幕。

    帘幕上起先无物，数息后却现出一抹朦胧身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