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念情看了眼酒盏中微晃的琼浆玉液，眉眼异常平静。

    他保持沉默，似乎暂时没有应话的意思。

    嬴忘忧也没有着急，慢慢品着酒。

    明明刚刚一番话豪情万丈，却好像只是陈述了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就如突从烈火入寒冰，仍不为所动。

    在这种微妙的静谧中，陆念情的嘴角突然泛起微笑:“与人斗，与天斗，与己斗。史籍皆载，秦主多雄健，诚不欺我。有幸能被前辈视作对手，是在下之幸。只是。在下也逃不掉庸俗的命，若能轻松些活着又怎会不愿意呢。像前辈这样的对手，还是少些为妙。”

    嬴忘忧轻轻敲打桌面，爽朗一笑:“哈哈。陆小友，若连你这样的人物，都算庸俗，那这世间便可说皆是些浊物了。再者，若真如小友所言，如此一来，你该盼着我死才对，又怎这般积极来肃州为我治伤。”

    陆念情举盏饮尽美酒。洒然道:“在下生性不喜欢那些规矩，只是生在这世间，实在脱不开许多束缚。可若能顺意而行，那是绝然不愿违背心意的。像前辈这样的对手，如能少些，让我痛痛快快地实现心愿，自是再好不过。当然，就算再多来几个，在下也是不惧的。寻最好的伴侣，喝最醇的美酒，战最强的毒手，这本就是人生一大快事。至于将成败寄托在什么阴谋诡计、天灾人祸，心气格局终究是少了些，在下是不作念想的，这般狭隘过一生，其实也没什么趣味，不是么。”

    嬴忘忧毫不掩饰目光中的激赏，伸手拂袖轻扬，眉眼间满是不羁:“妙极，陆小友的气魄，于这世间当是首屈一指了。也只有你我这样的人，才配争雄天下。”

    “可惜，我与前辈所求终究不一样，难为同道中人。至多当得对手。却终难成知心朋友。”陆念情微微笑着，似乎一点也不怕嬴忘忧生气。

    “哦？”嬴忘忧挑了挑眉，玩味道，“陆小友这么急着要和我划清界限么。”

    “倒也不是。”这次，陆念情举起酒壶为嬴忘忧斟酒，同时也将自己面前的酒盏倒满，“嬴前辈和我，难道不是本来就在不同的路上么？这样显然的事情可不需要我去刻意划分。”

    嬴忘忧举起酒盏晃了晃，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这样说倒也不无不可。但嬴某是惜才爱才，若真有机会能走同一条路，那也当有难求之快意。陆小友既无此心，强求便无甚意思了。不过。嬴某倒还有另一桩妙事，就看陆小友答不答应了。”

    陆念情看着嬴忘忧意味深长的笑，心里是难免发怵。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对上的可是存续百千年的老妖怪，谁知道肚子里又有什么坏水。

    当然，这些腹诽嬴忘忧是听不到了，他所见便只有陆念情淡淡的笑:“嬴前辈这般一说，在下倒是颇有几分兴趣。”

    “呵呵，如今，秦燕交好，订立盟约，却终是未付之纸面。嬴某虽信得过陆小友。麾下那些人却未必。”嬴忘忧说到这，微微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