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江延棣送给文茹月的短匕。

    匕柄淡青，匕身绯红。

    青红之间有一抹流溢的银光。

    此匕名为青月血虹，哪怕在修行界也是小有名气。

    文茹月抽出青月血虹，没有半分犹豫，竟往心口刺去。

    可在场的几人，都是修行境界比之高的存在，又岂能不有所注意。

    淡蓝衫中年人离得最近，角度也最合适，虽是极不愿意，却只得出手。

    他手指轻弹，一缕灰气激射而出，打在文茹月的手腕上。

    文茹月吃痛。轻嘶了一声，手不得不松了开去。

    青月血虹落在地上，插进了松软的泥土里。

    淡蓝衫中年人再也忍不了了，折断手中的树枝扔在地上。站起身来，指着文茹月骂骂咧咧道:“他娘的，告诉你，老子我最瞧不起的，就是自己寻死。你哥也是心怀死志，却至少是死在沙场上。你呢，躲在这里，莫名其妙地就要死去活来的。有本事。就杀去金陵，在那里死。”

    原本因为被打落青月血虹还有些懵懵然的文茹月，一下子满心的酸楚与凄伤。她的性子，外柔内刚，看起来角切切，实际上却烈得很。她红着眼眶，晃悠悠地站起身，瞪着淡蓝衫中年人，毫不示弱地嘶声道:“你以为我不敢么？明明就是你们多管闲事救了我，还好意思用这个来指责？”

    淡蓝衫中年人傻眼。

    他心直口快，想到啥说啥，哪里有想这么多前因后果，一下子被呛住了。

    但是，想他也算个人物，被一个小姑娘吓住实在不像话，当即一跺脚，应道:“他娘的，你别鸡蛋里挑骨头。老子的意思你会不知道？别跟我说什么苟且偷生没有意思这种矫情的话，你现在活着就是连带着你哥的那份一起活。这不是苟且，这是意义，你活着的意义。”

    “那为什么我哥不能一起活？他活下来，一样能背负很多很多人的祈愿、一样能承载很多很多人的意义。可为什么一定要我来承担这些重量？”文茹月依然不打算退让，执拗地坚持着自己的态度与想法。

    淡蓝衫中年人眼角直抽，是真没想到这姑娘如此之倔。他话到说到这份上了竟然硬是认死理。

    他气得跳脚，也管不得那许多，扯直了嗓子，吼道:“老子明白跟你说了，他娘的，要不是少主让我们来，谁稀罕救你。本来是要救你那倒霉哥哥，结果你那哥哥自己不想活了，又撞见你莫名其妙去了金陵，才让我们救你。你知道这一路上，为了你，我们死了多少人手。奶奶的。这年头救个人怎么还如此多事情。”

    文茹月终于没再应声，她神情有些恍惚，咬了咬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到底没有说出来。她忽然坐了下去，不再像之前那般暗暗地饮泣落泪，而是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哭起来。

    淡蓝衫中年人叹了口气，抬头看向树枝上的黑衫女子，向她点头示意。

    那黑衫女子轻轻颔首，当即消失无踪。

    她是去四周警戒去了，毕竟刚刚动静那么大，总得小心些。

    黑衣男子也在此刻起身。摇头道:“文姑娘，生与死并不是很容易就能想明白说明白的事情。我们不希望你死，一来是觉得你就算死了，也无甚用处，就现状而言毫无用处，二来确实是我们的私心，少主让我们救令兄长，我们未能救下。总该带你回去。说实话，设身处地，或许就算是我们，也未必不会做与文姑娘一般的选择。但是，眼下，无论说什么，我们都不会让文姑娘死的。真要用什么来形容，大概这就是命。生死，本就是命。这红尘滚滚，身不由己，你既要为自己而活，也要为别人而活。你既要为自己而死，也要为别人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