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 年 6 月 22 日，夏至，农历五月十一，星期六。　阳光热烈，微风习习，草坪碧绿如茵。下午 4:30 左右，巨大的草坪上，摆满了椅子。　一旁的树荫下，几张桌子上面，放着汽水饮料等物，对于这些即将结束高中生涯的毕业生来说，今天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因为今天，学校要拍毕业照了。　“振东，快些，照毕业照了!”　王振东抬起头来，眼神里有些迷茫，距离高考只有不到半月，也到了拍高中毕业照的日子，自己奋斗了 9 个月了，想起来都有些茫然。　毕业季，感伤的季节，空气中弥漫的都是忧伤和不舍，王振东踏上草坪的时候，看着草坪上的桌椅，和说笑谈天的同窗们，心里面也是一阵惆怅。　他不记得自己是否和这一届的同窗拍过毕业照，那个时候的他浑浑噩噩，迷恋于校外街头，逃课、旷课，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记忆。　这一次，才是真真正正的毕业照，他也是真真正正的认识了他的同窗，他的师长。　直到所有的学生都已经到齐，校长，副校长，还有教导主任，才在高三 2 班班主任张卫国及一众代课老师的簇拥下，姗姗来迟，咖味十足。　校长老师一排，女生前两排，后两排都是男生，大家已经排好了位置，这个时候，张卫国却忽然向着站在后排的王振东喊了起来。　“王振东、刘为朝，你们两个站到前面来，对对对，就是我和林校长身后!”　同学们都向后看去，宋欣欣看了一眼王振东，不由得脸上一红。她就站在张卫国的身后，王振东上来，岂不是要和她站在一起。　“张老师，男生都站在后两排，王振东要是站在前面，个太高，也不太好看!”　人群中有男生喊道，原来是素来愤世嫉俗、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赵向前。　王振东一米七几，站在一群一米六左右的女生人群中，的确有些突兀。　“不太好看?”　张卫国直起了身子，手指着赵向前，冷声回道。　“赵向前，你要是能考个全年级前三，你也可以站到这里，你甚至可以坐到我的位置上!”　赵向前一下子焉了下去，再也没说一句话。　成王败寇，自己不争气，没有资格去质疑强者。他的成绩虽然不错，但最多也就是个普通大学。和班上的尖子生相比，还是差了许多。　尤其是王振东，二人之间可是相差了四五十分的成绩，这已经是天然的鸿沟了。　王振东不得已，站在了校长后面，和宋欣欣毗邻，害怕挡着后面的同学，他不得不微微弯下自己的膝盖。　校长甩了一下三七分头，脸带微笑。　“王振东，考上了名校，要常回来看看啊！”　“臣遵旨！”　王振东诚惶诚恐，点头哈腰，一副汉奸的嘴脸。　“还知道耍贫，名校没有问题了！”　校长哈哈一笑，拍了一下王振东的肩膀。　“王振东，努力！”　教导主任王志中，也是温声勉励。　“你小子，可给我长脸了。不是我让你站到这的，是校长和主任让你站到这的，说是想和你这位惊世骇俗的神人留个影。”　坐到椅子上前，张卫国在王振东的耳边轻轻说道。　王振东冷汗直流。万一高考不能一鸣惊人，他岂不是要刨腹谢罪，以报同仁?　“宋欣欣，你真漂亮！”　看到旁边的宋欣欣板着一张脸，王振东赶紧嬉皮笑脸，赞美了一下。　宋欣欣还没来得及高兴，王振东已经转过头去，低声向旁边的杨雨晨，说了几乎同样的话。　“杨雨晨，你好美啊！”　宋欣欣的脸色，立刻又沉了下来。　“注意，好!”　宋欣欣和杨雨晨，包括王振东，都是面对摄像头，赶紧露出了微笑。　随着摄影师清脆的声音响起，照片上的时间被定格在了 91 年 6 月 22 日。　“王振东，很好，继续努力，保持下去，你一定能成为咱们学校的骄傲!”　校长笑语嫣然，和王振东握手，让后世见惯了大场面的王振东也不由得受宠若惊，点头哈腰，一脸战时汉奸嘴脸。　“王振东，昨天有没有看凌晨 5 点的夜空？”　副校长紧跟着过来，满脸笑容，还不忘调侃王振东一句。　“王振东，今年必须考到燕京去！考不上你就剖腹自尽，以谢国人吧！”　教导主任王志中过来，板着一张脸，说出的话让王振东冷汗连连。　紧跟着，带课老师们、没带课的老师们，个个都过来和他握手，人人语重心长，殷勤嘱咐，好似王振东关系到民族的命运、华夏的未来。　相比之下，班里的大多数同学，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90 年代初，学校还没有像后世那样功利，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师生间的感情还比较纯粹。老师们的殷殷叮嘱，让王振东由衷地感觉到了一种寄托，一种期望。　“不要以为校长和老师只看成绩，在你的身上，他们也许看到的是年轻的自己，壮志未酬，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张卫国难得地语气温和了些，言语里也颇为有些感伤。　“我是第二批恢复高考的大学生，要不是下乡耽搁了，年纪大了，不会比你现在差，怎么也是燕京的那些名牌大学出身!”　阳光依然灿烂，看到张卫国低头离开，王振东惘然若失。　想不到这位性烈如火的张卫国，竟然还有这样的一份经历。　“王振东，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你雄心勃勃，将来一定会出人头地，成为一代鸟雄！”　最后一位出场的张自力过来，郑重叮嘱，依然是“鸟雄”。　“张老师，我一定当不上你的女婿的！”　王振东的回答，也是郑重其事，严肃异常。他以前还以为张自立是读书不多，闹的笑话，后来才知道，张自立在部队上是文艺干事，妥妥的文化人。　现在才知道，张自力纯粹是自娱自乐。　接下来，摄影师开始给学生们拍起私人和合影照来，男生女生，好友闺蜜，个个都是按照自己的预算，做尽了造型。　王振东人缘不错，被许多同窗拉着合影，而大多数人，都没有让他花费银子，尤其是女生。　“振东，靠近我一点！”　杨雨晨不由分说，拉着王振东的手，搂紧了自己的细腰。　下一张，她更是靠在王振东的怀里，满脸的笑容。　“杨雨晨，这是情侣照啊！”　王振东开起了玩笑。　杨雨晨粉红色的t恤，映的她脸上白里透红，跟个洋娃娃一样。　相比于以前，她已经胖了不少，虽然仍然偏瘦。　“当10分钟男朋友，你愿意吗？”　杨雨晨幽幽的一句。　“愿意，愿意！”　王振东点头哈腰，一脸的谄笑。　“那你就靠近一点，不要十万八千里。”　“好好好，靠近一些。”　下一张，二人靠着大树而坐，杨雨晨的头靠在王振东的肩膀上，头发拂着他的脸，痒痒的。　“振东，我们也照几张吧。”　刚和杨雨晨合完影，宋欣欣就走了过来，满脸的羞涩。　“欣欣，王振东，那你们照!”　杨雨晨怏怏不乐地走开，宋欣欣望着她的背影，低声一句。　“王振东，你刚才很甜蜜啊！”　“人生苦短，真挚的友谊，岁月的见证而已。”　王振东，由衷地发出一声感叹。　“恐怕是真挚恋情的见证吧！”　宋欣欣转过头去，杨雨晨正站在树下，观望她和王振东，眼神闪烁。　“你和杨雨晨多久了？”　宋欣欣轻声一句，王振东吓了一跳。　“从高一到现在，三年了，同学而已。”　“吓我一跳。”　宋欣欣靠近了王振东，轻声细语。　“我怎么觉得，我和你拍照，杨雨晨不高兴啊。”　“什么？”　王振东又是一惊，转过头去。　王振东的目光看了过来，杨雨晨头却已经转到了一旁。　“别动，照相了！”　二人肩并肩合影，白衬衣、笑意盈盈，相敬如宾，犹如照结婚照一般。　王振东看了一眼周围羡慕妒忌恨的目光，轻声说了一句。　“宋欣欣，咱们来个 kiss 照，你说这些人会咋样怎么样？”　宋欣欣的脸，一下子红了半边。　下一张摆造型时，二人靠的有些近，王振东想避开些，宋欣欣却直接拉着王振东的手，搂住了自己的腰。　王振东的额头，立刻汗水密密麻麻。　宋欣欣鄙夷地看了一眼王振东，轻轻吐出一句话来。　“光说不练假把式！再来！”　一连照了几张，宋欣欣还是意犹未尽，王振东赶紧阻止了她，这又不是摄影展览，没有必要照太多。　“去！没意思！”　宋欣欣悻悻走开，王振东擦了把汗，摇了摇头。　这个宋欣欣，冷静从容，敢作敢当，无愧新一代女性。　“王振东，咱们拍一张，你不介意吧？”　高月过来，伸手挽住了王振东的胳膊。　“惶恐之至，乐意至极！”　王振东看了一眼周围。　“你那个凌晨五点钟的男朋友呢？”　“哪壶不开提哪壶！早散了！”　高月和王振东满脸笑容，被照相机定格。　“王老大，我们也来一张！”　朱浩然人高马大，天气又热，他一贴上来，王振东马上觉得，周围的空气燥热了起来。　“别搂那么紧，真以为你是美女！”　“王老大，我偏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