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愣，站在门口看了一会，才轻轻走过去，笑着问:“可是又勾了线了？给我看看，还能补救回来么？”

    林宛卿回过神，勉强朝她笑笑，把寝衣展开叠好，放在长几上，说:“没勾线，好着呢。还差个袖口，明日就能做好了。”

    柳儿把梅子茶放在炉子上温着，坐到林宛卿身旁，捧起板板正正的寝衣端详了片刻，颌首道:“唔，我觉得还不错，只要不仔细瞧，与布庄里的绣娘做的也无甚分别了。”

    林宛卿瞧她今日有股顾盼神飞的劲儿，一面绕着丝线，一面问:“你刚才去陆仟那边，可听说什么了？”

    “他说，赵先生来了信，让我们这两日就去卢江县了。虽没说明白大公主的事，可他既让我们过去，那应当是解决了的。”

    林宛卿听罢，只是点了点头，淡淡道:“也好。我们在这儿也耽误了许久了。”

    柳儿眨巴着眼望林宛卿身上靠，试探地问:“小姐不高兴么？我听说，赵先生在卢江有不少的庄田，还有一大片鱼塘，小姐去那养胎，总好过在这儿。”

    “你说是不是？”柳儿这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林宛卿的肚子问的。

    林宛卿摸着自己日渐圆滚的肚皮，无奈道:“你问它有什么用？它什么都听不见，也不知道自己生下来会跟着娘亲过什么样的日子。”

    她本只是随口一说，却勾起了柳儿的思绪。

    “我生下来的时候，也是没有爹爹的，可我娘一个人，一样能把我拉扯到大，教我识字，教我女红，教我做人。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比那些有爹有娘的孩子差哪儿了。虽然......偶尔也会想想，如果我爹没有早早病死，我又会是什么样子，也许无需为了生计入宫为奴为婢，也许可以上得起正统的私塾，可以考取功名入朝为官......可也只是想想罢了，没有那些，我如今过得依旧不差。”

    “所以，你不必为此担忧。况且，你还有赵先生这个大师舅在呢，你别看他人长得糙，他可是元康二十七年的进士第四名，要不是样貌不够端正，当年就该钦点状元了，若这孩子将来天性是个顽皮的，你制不住，就把孩子交给他，指定不会比裴大人那个探花带的差的。”

    林宛卿怔了一怔，浅笑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只是我不像你娘一样没得选，今日的窘境，多少是我从前的莽撞造成的，虽然我不后悔，可对于孩子，总归是有点愧疚的。”

    柳儿拉了她的手，好奇道:“那，小姐还喜欢他么？”

    林宛卿攥紧了帕子，只这一个不由自主的动作就显露了她的忐忑，她沉默了半日，眼神都有了些许涣散，才点头道:“喜欢的。”

    甚至，比以前更喜欢了。

    与裴容钧分别的三个月，她已学会平常看待对他的思念，可她的爱意，却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愈来愈浓郁。她想，兴许是天各一方，才会让她的爱变得毫无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