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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宋从皇帝住我家开始 第182章 行动
    十八日,清晨,全府。

    赵官家于昨日赐宅于全绩,全绩携家眷入住城西,此宅并不豪阔,是个三进院落,书舍、茶室一应俱全。

    内堂卧榻中,全绩靠坐在床边,一手持卷,一手持玉锁儿逗弄全执,小哥儿随着玉锁的方向在床上乱爬,咯咯直笑。

    “全冶功,你就是这般抱你儿子的吗?”洗漱完毕的汪沁走进卧房,见全绩全神贯注于书籍,不免口中生了嗔怪。

    全绩这才反应过来,立马放下书本,抱起执哥儿,对汪沁讪笑道:“确是他要玩,为夫也落个清闲,不信你看。”

    全执的确对玉锁儿情有独钟,半空中还在抓拿,几次不得,做势要哭。

    “全绩,我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懒,执哥儿昨晚闹了半夜,今晨让你抱着他小睡一会儿,你还自顾自的玩上了。”汪沁从箱中取出一件襕衫抛到全绩怀中,又从其手中接过全执,哄小儿安睡。

    全绩摇头一笑,快速换好衣物,陪母子二人去正堂用饭。

    席间,汪沁时常为全绩夹菜,且询问他今日的行程。

    “哦!今天午后要出一趟城,去西城官道接一些货物。”全绩很享受这片刻安宁,有时候人追求的东西有很多,但有时候却很纯粹,比如说家。

    “那记得出门前把绒袍带上,这两天寒的紧,出门都冻脚了。”汪沁的转变也是有目共睹,为人母,约心性,却也成了平常态。

    “嗯,沁儿,为夫今日看吏册,发现了一件奇事,要不要听听?”全绩开口提了一话,全当是一笑谈资。

    “嗯,你说。”

    “昨日为夫从吏部借来旧官升迁册,着重翻阅了几人,从中发现了猫腻,同知枢密院事袁彦淳倒是个奇人,书载他是庆元府人,却没有说是哪个县,庆元府的前身是明州,以袁韶的年龄而言,吏书文应该记载他是明州人。”

    “吏书载官万余,地方出了误差也属正常呀。”汪沁觉得没什么问题。

    “那就暂不议,再说下文,书言他是淳熙十三年进士,但在孝宗时明明只有十四年的王容榜,十三年根本没有举行科考,他从何处得的进士?当朝宰执的吏记以后是要载入史册的,如此混淆视听,身为宰执的袁韶岂会同意?”全绩放下碗筷,接过全执让汪沁用饭。

    “全郎的意思是袁韶故意为之?”汪沁生怕全绩没吃饱,连夹数筷送入全绩口中。

    “有这个可能,十四年上榜的可是有史相公,即使同乡,又是同年榜,袁韶想要做好人,自然要避嫌了。而且一直到嘉泰年间,这十余年袁韶的仕途近乎白身。”

    “那就是党禁之祸的影响了,我曾听翁翁提过此人,说他是袁燮的门人,而袁正献又是陆公的徒弟,袁韶算是根红苗正的心学文士,自然会受党禁之祸的影响。”

    汪沁口中的党禁说的是庆元党案,当年宗室赵汝愚主谋宫廷政变,拥立光宗之子宁宗赵扩为帝,史称绍熙内禅,宁宗立封赏有功之臣,以赵汝愚为右相,以韩侘胄为枢密都承旨。自此朝廷渐而分立两派,赵汝愚崇尚儒学,引朱熹一众入朝为官,直至庆元二年韩侘胄参倒了赵汝愚,使其被贬往永州,朱熹、彭龟年等为赵汝愚鸣不平,韩侘胄厌之,凡与他意见不合者都被称为“道学之人”,后又斥道学为“伪学”,禁毁理学家的《语录》一类书籍。科举考试中,稍涉义理之学者,一律不予录取。六经、《论语》、《孟子》、《中庸》、《大学》之书为世大禁。不久宁宗下诏,订立伪学逆党籍。名列党籍者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处罚,凡与他们有关系的人,也都不许担任官职或参加科举考试。

    “应该是党禁,吴世叔之父,翁翁等当年也深受其苦,不过接下来的事就很有趣了,从吴江丞到桐庐知府,继而再入朝为官,从大理寺主簿到著作郎,以及当了十年临安府尹,你说这个升迁诡异不诡异,县官一迁京师尹,即便他在任上做足了功绩,若无外力助推,定然没有这般跳任的。”全绩在吏记中看到的是一个精明强干,爱民如子的好官,但在现实中他却看不出分毫,只觉表韶是个和稀泥的两面派。

    “你认为他是史弥远的家臣?”

    “除此之外,为夫想不到任何供他晋升的途径,史相公的手段不可轻视啊。”

    “全郎要查他吗?”

    “自是要查,这种隐于朝堂的家伙很是危险,不除不快。”

    “那全郎一定要小心啊。”

    “放心,为夫自有分寸。”

    午后,城西官道。

    十余位民夫推着四箱马车缓慢向城中进发,为首的是一文士,身旁带着六、七个护卫。

    “走快些,使君交代了不能在京城久留。”文士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活计,但每次正大光明的走在城前官道他都是心有余悸,生怕一日露了馅,自家被连坐。

    值此刻,左侧茶摊涌来三四十位青衣刀客,迅速围住了文士的车马,而城门近在眼前,城楼上的甲士好像没有看到一般。

    “尔等要作甚?这是聂使君送往朝廷的贵重之物,速速让开!”文士见来者不善,高声呼喊想要引起城楼甲士的注意,但甲士们充耳不闻,还在私语交谈。

    “某自然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何物,不然也不会拦你!带上你的东西,随某走一趟吧。”余玠横刀在前,态度十分强硬。

    “这位官长,这是给薛相……”

    “薛极又如何?尔等走是不走,要某五花大绑吗?”余玠这几日的心情也是十分激愤,能够亲手捉拿这些龌龊之徒,见证朝廷扫浊,他乐在其中。

    “这……”

    “都绑了!押回营中。”

    “将军,我等只是一跑腿,有什么事您直接问便可,切莫动粗啊。”文士是个察言观色的好手,瞬间便洞察了余玠的身份。

    “先回营中再说,带走!”

    此后数日,临安官场一片死寂,城中还是广为流传着佛谶,风雨欲来,难以平静。

    二月初一,清晨,史弥远起的大早,在书房坐了半个时辰,写了六七份书信,但最终只寄了一件去京湖的书信,而后坦然上朝而去。

    选德殿前,史弥远会面薛、宣、袁三人,三人的状态皆不佳,见了史弥远也只是浅浅一笑,并无多话。

    入得宫殿,崔与之一众已经到场,史弥远缓缓走到崔与之对列头排而站。

    半炷香左右,赵昀露面,内侍高呼上朝。

    “拜见官家。”

    “众卿请起。”赵昀端坐龙椅,神态昂扬。

    之后,崔与之一众纷纷谏言大小国事,赵昀一一做了回应,眼神时不时的看向史弥远,而老相公则还是那副淡然态度。

    诸事议罢,赵昀这才悠悠复开口:“众卿,朕昨日接了一份奏章,书载内容触目惊心,让朕痛心疾首,今日便当着众卿的面,审一审这旷古烁今的大案。”

    薛极闻言咽了一口唾沫,他自从纲银被劫后,整个人都老实了许多,再也不敢四处奔走,只在府中静静等待结果。

    宣缯此刻则想起了郑清之所说的一句话,全绩回朝是来清算的,而这个势头没有人可以挡住,因为他背后站着官家,站着大宋,占着天下万民。

    袁韶则在脑中迅速回忆自己与史弥远一党之间的瓜葛,看有没有大错大漏之处,到最后长舒了一口气,姿态也平和了许多。

    沉重的脚镣声从殿门处响起,两个披头散发的囚徒被押进了殿中,花白头发的遮挡让众人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二人是谁,知道这二人之前显赫的身份以及万般奢靡的生活。

    李宗勉看见二人如今的落魄之态,心中不免生了忌惮,人常言忠义军的营房是恶鬼地狱,今日一见有过之而无不及。

    “堂下所站何人?”赵昀冷言作问。

    “罪臣梁成大、李知孝拜见官家。”这二人已经面如死灰,眼中看不出任何活气,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是逃离全绩的折磨,有时候他们甚至认为死了比待在忠义军营房中痛快多了。

    “梁成大,你枉负朕的一片信任,此书罗列了你的十大罪责,你可悉数承认?”赵昀昨晚几乎一夜未睡,当全绩把奏章摆在他面前,告诉他可以收网的时候,他的那份兴奋常人难以理解。

    “罪臣自觉辜负天恩,不敢多生狡辩,悉数罪责尽数承认。”梁成大在出营之前还受了刘整的“招待”,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无论是死是活,都不能再进忠义军大营。

    “好,至今日起剥夺你的官俸,家财充公,贬往新州居住,至死不准离开新州。”赵昀不愿违背祖训,没有取梁成大的性命。

    “多谢官家。”梁成大长舒了一口气,心叹这般已经极好了。

    “众卿可有异议?”赵昀环视了一眼殿中诸臣问道。

    “臣等无异议。”史弥远领众臣回应。

    “李知孝何在?”

    “罪臣在。”李知孝神情略显恐慌。

    “你贪赃枉法,诬陷忠良,此间也有你的七大罪责,你可承认?”赵昀当了几年皇帝,今日最觉痛快,这些平素拧成一股麻绳的史党如今一句话也不敢说。

    “罪臣……”李知孝还是想挣扎一番,毕竟除了屈打成招的证言之外,他鲜有留下痕迹。

    “嗯?好!看来你还有说辞,那就先跪着!”赵昀心中暗笑,李知孝果然如全绩所料是死鸭子嘴硬,那正好让他接上下文:“监察御史莫泽何在?”

    “臣在。”莫泽小跑到了殿中,看了一眼脚边跪的李知孝,心中瑟瑟发抖。

    “莫泽,听闻李知孝有几份书信遗留在你处,不知可有此事?”赵昀一字一顿的问道。

    李知孝此刻也红着眼看着莫泽,莫泽左右思量了片刻,一口咬定:“确实有几份书信,不过是些文笔杂谈而已。”

    莫泽也不敢将这些书文拿出来,这也关乎着他的身家性命,李知孝时不时与他无关,但求不要牵连到自己。

    “是吗?好!莫泽你伙同梁成大贪污忠义军粮,又与李知孝一同诬陷忠良,这些事情二人均已招供,证词在列,此外,你于嘉定元年,在京师购宅,强抢刘家府院。嘉定四年……”赵昀将莫泽的一一罗列,列举人证物证,事无巨细。

    莫泽听到此处已经软跪在地上,看来赵官家已经掌握了史党大多数的罪证,让他百口莫辩。

    “为何不言?”赵昀为了今日也准备了许久,有很多证据都是他私自派人收集的,以前无法拿出,而今一并陈列。

    “罪臣无话可说,李知孝却与罪臣有宅邸购买契约以及分银账目,就在罪臣家中书房。”莫泽现在也不必再隐瞒什么了,自己都落了这个下场,岂能让李知孝好过。

    “好,派人去取!朕在这儿等着。”赵昀也不急着下判,先把呈堂证供拿来了再说,正好架烤一下史党的心性。

    半个时辰后,禁军拿来一应信文,李知孝此刻更是面色寡白。

    “李知孝你还有何话要说?”

    李知孝默言,亦或者说他不知该如何开口求情。

    “莫泽,朕对你寄予厚望,你就是如此回报于朕?好!自今日起剥夺你的官俸,抄没家财,流放恩州,终老一生。”赵昀选的这两个流放地也是别有深意,新恩是赵竑给史弥远起的外号,今日赵昀又做重提。

    “多谢官家。”

    “李知孝,你知法犯法,口舌强硬,拒不认罪,自今日起剥夺你的官俸,抄没家财,贬去兴化盐场做工,子嗣同往。”赵昀对李知孝判的更重,不承认那就让你做一辈子盐工,后辈子孙也脱不了干系。

    李知孝还是一言不发。

    “将这三人带下去。”

    除了“三凶”,接下来就要收拾“四木”了。

    赵汝述也看出了今日这局面肯定少不了他的一份,随即他先行出列,向赵昀陈情:“官家,臣有事要奏。”

    “讲!”赵昀也在头疼如何收拾赵汝述。

    “臣今日见官家审问贪佞,自觉有愧于祖宗,臣愿自捐所有家财以资京湖屯田。”赵汝述也不说自己犯了什么罪,就说自己对不起赵家祖宗,希望赵昀能给一条活路。

    “哼!赵汝述向来宗室是不允许涉政的,朕对你另开例外,就是希望你能够精忠报国,你的所作所为真是让朕心寒,好在你今日知道悔改,朕也就不深究了,至今日起剥夺你的官俸,在府修养心性,不得出门。”赵昀其实也想将赵汝述驱逐贬谪,让他客死异乡,但赵昀答应过赵二要对其网开一面,今日也就这般打住了。

    赵汝述如此态度让史党众人心中也生了纠结,不知该不该自述罪责,祈求宽容,单从今日的局面来看,昔日威风凛凛的史相也派不上用场了。

    赵昀此刻却没有继续点人姓名,而是坐在高台之上若有所思,给了众人开口陈情的机会。

    但薛极三人不动,谁又敢自述罪责,一不小心扯出过多,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两刻左右,赵昀神情有些不悦,再次开口:“夏震何在?”

    久呼无人应,薛极等人心中也起了变化,夏震也是坚定的史党,手中贪没的银两也不少,若是他奋起反抗,也许今日尚有转机。

    “官家,夏震这厮身为殿前司虞侯竟敢擅离职守,老臣立即将其提来,交给官家处置。”薛极想寻一契机离开大殿,谋划后来之事。

    “不必了,李卿你去寻夏震!”赵昀再一次看向史弥远,史弥远依旧是闭目养神之态,赵昀心中也生了三分急躁,难不成史弥远有什么后手?

    “是,官家。”李宗勉也没想到这个责任会落在自己身上,但使上令在此,他只能快步出殿,去了殿前司衙门。

    一个时辰后,衙前,李宗勉惊见眼前之景象。

    衙门口横七竖八倒着几十具尸体,庭院内更是处处血渍,李宗勉一路小心翼翼的绕开血滩,入了大堂,堂中左右站十数位将领,堂上全绩正在翻阅殿前司的卷宗,而堂下绑缚一人,正是殿前司虞侯夏震。

    “全帅,这……”李宗勉也是第一次称全绩为帅,今日这场面让他大开眼界。

    “哦!著作郎来了。想必官家要提人吧,人在此,要不本将派人帮你送去。”全绩谋划了整整一个月,当然知道其中的动乱处在哪里,只要他治住了夏震,那一切都变成口舌之谈了,故而他昨日让百余位甲士化作百姓入城暗伏,今日三更天直闯殿前司衙门,不给夏震调动兵马的机会,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多谢全帅。”

    “著作郎一路慢行。”全绩摆了摆手,夏震被押出了大堂,而他自己继续在堂中阅览卷宗。

    “走快些!”刘整一脚踹在夏震的后腰上,将其栽了个踉跄,李宗勉尴尬一笑也不好说些什么。

    “尔等以卑劣手段胜之不武!”夏震到现在也没有接到史弥远的命令,对忠义军防备过于松懈,不然他绝对有反抗的机会。

    “什么就胜之有武了?让你带着大宋的禁军与我忠义军大肆厮杀一场,最后弄个两败俱伤的局面?看来你还没有认清局势,你只是一个殿前司的虞候,想与我家全帅相提并论还差得远呢!”刘整毫不留情地数落着夏震,在他看来这种靠着殿前犯上爬上来的将领还不如那边境扛锄的屯田小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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