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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宠为后(重生) 第73章
    容晞心中如明镜似的,慕淮不让她喂阿珏的缘由,可不是这人所说的,是因为宫中的规矩。

    而是因为,慕淮一堂堂八尺男儿,竟还同孩子吃上醋了。

    容晞微微垂眸,语气还算温柔地同慕淮道:“可母亲哺喂孩子,是天性使然,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妾身…妾身是阿珏的母亲,自是想亲自喂他。”

    她今日穿了身烟紫色的孔雀罗衫,华衣上绣着折枝木芙蓉,那面料亦是极柔软的。她双颊微粉,眉晕半深,面如凝脂,肌肤柔腻得似是随时都能掐出一汪水来。

    云鬓青丝的美人儿腰肢仍是不盈一握,雪脯和玉臋因着生子却比之前丰.盈不少,瞧上去是被他养得肥嫩了些。

    拱月窗外,夏风正从菡萏处吹涌入室,亦将女人身上那好闻的清甜馨香拂在了他的面颊。

    慕淮只觉得容晞同他细声埋怨时的动静娇滴滴的,就像是黄莺在嘤啼啁啾。

    而具体她到底埋怨了什么,他并没有听进心里。

    容晞之前在他身侧做宫女时,从不打扮自己,如今看来,也是个懂得女为悦己者容的小女人。

    慕淮发现她挑选的衣物和面料都很符合她那柔美温香的气质,让尚衣局制的衣物也都很衬她的身形,明明身量不高,却也觉其身段窈窕玲珑且纤秾合度。

    这女人嗓子恁细,就算用最粗鄙的言语骂人也毫无杀伤力,倒像是同他撒娇似的。

    ——“夫君,你有没有听妾身讲话呐?”

    容晞瞧出慕淮的心思明显飘远了,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慕淮收敛了对她的那些肖想,故意抱拳掩唇,假意轻咳了一声,随后一本正经地同女人道:“慕珏是孤的长子,虽然年幼,却仍不可被娇惯。等他开蒙后,你便不许再抱他。”

    抱他就算娇惯了?

    容晞娇美的面容也难得存了几丝愠色。

    慕淮怎么还变本加厉的?

    不让她喂养孩子,这回连抱都不让她抱了?

    慕淮觉出小人儿面有薄愠,语气低了几分,又道:“待你养几年身子,再为孤生个女儿,随你怎么抱她喂她。但慕珏,就是不行。”

    虽说为皇家绵延子嗣是后妃的责任,但容晞本就是年纪尚小就怀了身子,这数月中,她的辛苦他都看在眼中。

    慕淮舍不得让这娇气的女人再吃苦。

    再说如若这女人很快又怀孕,他又得再做一年的和尚。

    倒不是他不能忍耐,而是他已经清心寡欲了十余年。

    日日有这么个磨人精娇滴滴地在他耳侧,夫君、夫君的唤着,是个男人都顶不住。

    容晞一听女儿二字,精致描画的蛾眉也微微舒展了几分。

    她心里一软,不禁在脑海里想象着她和慕淮的小女儿,到底会长成什么模样。

    容晞又细声问慕淮:“那若下一胎生的仍是个男孩该怎么办?万一…万一妾身生不出女儿呢?”

    慕淮锋眉微蹙,回道:“那你便认命。”

    见容晞面上既存气馁,又存低落,慕淮又道:“慕珏是孤的嫡长子,他不仅是你容晞的孩子,孤在心里将他放在什么位置上,你合该清楚。”

    容晞听罢,心中微震。

    慕淮虽未直言,但话意已经很明了。

    他已将慕珏当成了自己的嗣子,有意将他立储,若他登基后,这孩子便会是未来的大齐太子。

    慕淮予她的荣宠,总让她不甚有实感,甚至是受宠若惊。

    慕珏才刚刚出世,还太小,看不出他到底能不能担得起大任。

    而慕淮,却然是天之骄子。

    甚至之前他双腿有疾时,容晞还曾替他惋惜过。

    他本就天资聪颖,又自律勤勉,天生自带帝王之威,这个位置他坐,再合适不过了。

    容晞浓长的羽睫颤了颤,语气也凝重了几分,她问向慕淮:“可…可若珏儿不及夫君出色,甚至…甚至很平庸呢?”

    ——“不会。”

    慕淮回的斩钉截铁。

    他又道:“无论如何,那个位置,孤一定会让晞儿和孤的孩子来坐。晞儿要对珏儿有信心,你和孤的孩子,绝对差不了。”

    慕淮这话说的很笃定,容晞听罢,心中的那些担忧也渐渐弥散。

    听他这么一说,容晞觉得自己的生活也有了盼头。

    慕淮说的很对,慕珏不仅是她的稚儿幼子,还是大齐的皇嗣。临世后享受着尊荣的待遇,却也要践守自己身为皇嗣的职责。

    容晞心中想着,定要好好养育慕珏,又乖顺地回慕淮:“…妾身都知道了。”

    慕淮唇畔微勾,嗓音温淡道:“孤陪晞儿用午膳。”

    容晞颔首,却觉事情有些不大对劲。

    她好像是被慕淮给绕进去了,自己适才的话意,也像是同意了慕淮不让她喂阿珏的事。

    容晞瞥了眼身旁的高大男人,没再多做言语。

    反正慕淮也不常在东宫,她纵是悄悄地喂了她的小阿珏,慕淮也是毫不知情的,没必要再同他理论这事。

    思及,容晞唇角亦是愈牵。

    慕淮眉眼冷峻,自是看见了身侧女人的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中,稍带着狡黠。

    他怎会不清楚她心中的小算盘?

    这番回去后,他定要提前命好乳娘和下人,再不许这刚做娘的小娇莺去喂慕珏那小子。

    待二人从小室而出,并肩走向了偏殿后,容晞鼻间嗅闻到了八仙桌上的药膳味,却颦起了眉目。

    桌上的食器无一不精致,容晞不大情愿的落座,味同嚼蜡地开始用着虫草参汤。

    慕淮看了她一眼,见她眉头拧着,却没有半句抱怨,只乖顺地默默用着那些药膳,模样甚为惹人怜爱。

    容晞还在月中,饮食自是与慕淮不同。

    妇人吃的这些汤补之物慕淮一个男子自是不能跟着吃,他是太子,本可继续用着食材奢奇的珍馐,可容晞却发现,近日慕淮的饮食很清淡,竟还茹上素了。

    她观他近日所用,都是些诸如八珍豆腐、鲜菱羹一类的素菜。

    虽说慕淮的口味没有特定的偏好,但容晞伺候他这么久,却也知道他实则是个嗜荤的人。

    自她做月子伊始,慕淮便一直在茹素了。

    容晞心中有些动容,水盈盈的眼也看向了蹙眉吃着素菜的男人,略有些赧然道:“夫君不用为了妾身…特意茹素。妾身吃得惯这些药膳,不挑嘴的。”

    慕淮掀眸睨了她一眼。

    觉原本挺精的一个祸水,这时看上去,那眼睛里却透着几分娇憨,看上去傻乎乎的。

    慕淮嗓音温淡道:“与你无关…天气炎热,便想吃些清淡的。”

    若他再吃荤补之物,怕是就要克制不住了。

    现在就让这女人可劲的磨他,待他可以吃她的那日,他定要让这娇莺用那副细软的嗓子在他身下哭。

    ******

    这日汴京天朗气清,云卷云舒。

    美人儿轻罗小扇一持,碧罗冠子一戴,走在哪儿处,都是道让人移不开眼目的风景。

    众宫人暗暗瞥着拥有着绝色容貌的太子妃,暗想着,就算太子妃家世不高又如何。

    就说她这容貌,放眼整个大齐,又有几人能及?

    真真可担得起一句倾国倾城,说是大齐的第一美人也不为过。

    这日慕娆要来东宫,容晞心思有些沉重。

    雍熙宫里有传闻,说鹘国世子逃出宫前,曾将慎和郡主刺伤过。

    若不是她让慕娆给弟弟递信,那二人压根就不会有交集,慕娆这身份高贵的少女,也不会受伤。

    容晞因着身孕,近几月几乎不出东宫,慕淮亦不许东宫内的下人讲闲话,自是不知弟弟到底同慕娆有什么恩怨。

    她本就因着慕娆的婚事觉得惋惜,如今对慕娆,又存了淡淡的愧疚。

    她和慕淮是夫妻,夫妻原是一体的,慕淮算计慕娆,亦代表着她也算计了慕娆。

    慕娆好不容易来东宫一趟,她这日亲自同丹香去了趟蜜煎局,小太监提回来的雕花食盒里装着金丝党梅、豆沙奶卷、梅子姜和樱桃毕罗等甜食。

    尚食局亦特意将钦州岭南一地产的糖荔枝呈给了东宫一篓,容晞还备下了凤栖梨和林檎果等珍贵的鲜果。

    叶云岚和浣娘死后,容晞身侧再无友人。

    之前受慕淮叮嘱,主动同慕娆接近时,她身份虽是慕娆的皇嫂,可内里却总是有些自卑。

    但慕娆身上却并没有她印象里,那些世家女孩的娇矜,她待她态度尊敬温和,让人觉得很舒服。

    殿中熏炉燃着袅袅的龙涎香。

    慕娆今日仍穿着郡主命服,梳着高髻,瞧上去端淑又明丽。

    容晞亲迎她进殿,见今日慕娆身侧不仅跟了之前见过的女使,还跟了个丫鬟。

    那丫鬟垂着头首,身量看着跟慕娆差不多。

    容晞淡淡地扫了一眼慕娆的丫鬟,便收回了视线,问向慕娆:“胳膊上的伤,可有好些?”

    她之前派人出宫往亲王府里送了些上好的金疮药,并不希望慕娆的身上留下疤痕。

    慕娆温声回道:“劳皇嫂惦记,慕娆已无大碍。”

    二人刚进偏殿,容晞却觉慕娆的眼神微有闪躲,便低声问道:“可有事,要同我私下讲?”

    慕娆嗓音低了几分,回道:“皇嫂可否借一步说话。”

    容晞向她颔首,却觉慕娆的眼神正向她示意着,让她看她的丫鬟。

    容晞顺势望去,那丫鬟抬起了脑袋,待她看清了那丫鬟的长相时,神色不禁一变。

    那丫鬟,竟是弟弟容晖!

    容晞立即会意,强自镇定地对殿内的宫人道:“我带着郡主在东宫内逛逛,你们不必跟着。”

    丹香启了启唇,欲言又止。

    容晞便对她道:“你去小厨房看看菜食,待我和郡主回殿后,便要用膳。”

    丹香应是。

    四人择了东宫内,较为隐蔽的假山处。

    慕娆命女使守好周遭,她则站在假山洞门外,留容晞和拓跋虞单独讲话。

    容晞仍是有些难以置信,说来弟弟的五官虽然生的深邃立体,但小时候确实长得阴柔,有些男生女相。

    她年幼时,还总将他扮成女孩子,为他擦脂抹粉,将他当成娃娃来玩。

    拓跋虞先开了口,关切地问道:“姐姐刚刚生产完,身子可还好?”

    容晞点了点头,神情却稍有些复杂。

    她很想念阿晖,本以为不会再见到他,却没成想,会是用这样一种方式再度见到弟弟。

    容晞微叹了口气,她知拓跋虞不宜在宫中久留,语气还算温和地抓紧要的话,对他叮嘱道:“阿晖,你在鹘国的义父应于明日至齐,他定会护着你。你放心,太子答应过我,再不会索你性命。待明日见到你义父后,便好好地随他回去。姐姐能为你做的,太有限,只能尽量做到,让太子不会再寻你麻烦。”

    拓跋虞眼睫微垂,听罢姐姐这番话,俊美的面容却透着几分郁色,他幽幽道:“阿晖是会回鹘国的,可姐姐你呢?”

    容晞向他展露了温柔的笑意,就像小时候,同弟弟讲道理似的,很有耐心:“姐姐嫁给了太子,是大齐的太子妃,又为他生下了孩子,自是要照顾好太子,亦要替他抚养孩子。”

    拓跋虞听罢,却暗自攥紧了拳头,他眸中的温驯渐失,倏地透了几分冷色。

    容晞觉察出了弟弟的不对劲,只听他语气稍有咄咄地问她:“姐姐是心甘情愿嫁给慕淮的吗?姐姐之前没有名分时,难道不是他的奴婢吗?慕淮他…在姐姐没有名分时,便…”

    看着容晞那双含水的眼,拓跋虞这话的后半句再说不出口。

    他再度攥了攥拳头。

    不管怎样,慕淮之前强占了姐姐身子这事,却是板上钉钉的。

    因为他从姐姐的眼中,看出了闪躲和恐慌。

    容晞极耐心地同弟弟解释道:“…之前,我是他的奴婢,他是我的主子,我们之间的关系,本就是不平等的…况且…也有些不方便同你说的特殊缘由。”

    原是因为李贵妃在慕淮的酒中下了合.欢.散,而她那时,也是心甘情愿的想要将自己的主子救于水火。

    再后来,慕淮向她索.欢时,她虽不情愿,却也不敢拒绝。

    并不算是,他强迫了她。

    容晞又道:“不管之前如何,他现在待我很好,于我而言,太子是值得信任的夫君。”

    拓跋虞听容晞说她信任慕淮,眉间微狞,掀眸看向容晞时,却倏地将那抹狞色及时收敛。

    在容晞的面前,他永远都是那个如幼犬般可爱且只听她一人之命的弟弟容晖。

    ——“可姐姐,能接受他日后有别的女人吗?”

    容晞一怔,只听拓跋虞又道:“慕淮将来会是大齐的帝王,做皇帝的,哪能没有三宫六院,后宫佳丽无数?他现在最宠爱你,保不齐日后就会弃你如敝履。”

    拓跋虞觉自己的语气稍有些泛狠,他克制了一下,语气轻了几分,又道:“姐姐小时候也给阿晖讲过那么多宠妃的旧闻,她们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姐姐现在便如那些宠妃一样,像只萤虫,沉溺在慕淮为你编的网中。只是姐姐可有想过,现在这网让你待得很舒服,可若你日后想要脱身,便再来不及了。”

    容晞颦着眉,表情渐变得凝重。

    弟弟将她心里最怕的东西,毫不留情地、血淋淋地都讲了出来。

    拓跋虞见容晞神情明显松动,顺势又道:“我在鹘国的义父明日至此,又会为阿晖添了份助力。姐姐既已替慕淮生下了孩子,不再身怀有孕,事情也会变得好办许多。我会帮姐姐弄到假死药,此事亦可好好筹划,只要姐姐肯,阿晖定会帮姐姐逃出这禁城。”

    见容晞面色难看,却不做言语,拓跋虞瞳孔微转,在心中思虑着对策。

    毕竟齐国是中原最强大的国家,能做齐国的太子妃,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福气。

    姐姐或许也是因着这个,才不想同他回去的罢。

    拓跋虞向容晞许诺:“慕淮能给姐姐的,阿晖虽然现在做不到,但日后却不一定做不到的。姐姐随阿晖去鹘国后,我会将草原最华丽的帐子给姐姐住,阿晖一定会护好姐姐,再不让姐姐受任何委屈。”

    他走近了容晞几步,又低声道出了诛心之语:“慕淮对姐姐,是霸主对美人的喜欢,而我,是与姐姐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也是姐姐唯一的亲人。长痛不如短痛,姐姐要想好,在慕淮身侧,现在看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行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阿晖不想让姐姐将来会伤心。”

    拓跋虞看她的眼神,很真挚诚恳,就像只被主人训斥的小犬,眼神看着可怜兮兮的。

    弟弟的话,句句戳心。

    容晞也一直心存有疑,慕淮对她的喜欢,很可能便是霸主对美人的喜欢。

    她是掌中娇,亦是笼中雀。

    虽然受尽了他的宠爱,可这样的感情,却同她渴望的不一样。

    容晞嗓音依旧甜柔,却稍带着颤音,半晌,终于回道:“阿晖说的,姐姐都懂。不管前路如何,姐姐都会陪太子走下去。就算…他日后会厌弃我,我也做好了准备。”

    见容晞的态度坚决,拓跋虞再不复适才的温良,反倒是稍带着鸷色。

    他缄默片刻后,嗓音冷了几分,道:“若当时,那金雕能将慕淮杀死就好了。”

    容晞掀眸,难以置信地看向了弟弟。

    “你…婚仪当日的金雕…是你的?”

    容晞一贯细软的嗓子冷了几分,她又问:“那日你要索太子性命?”

    拓跋虞眼都未眨,回道:“没错,是我要杀他。”

    见性情温软的容晞面上存了罕见的愠色,拓跋虞一直不愿承认的事,这番却也不得不承认。

    在容晞的心中,慕淮那个男人已经比他重要了。

    当然,她的孩子,也比他重要了。

    拓跋虞浅棕的瞳孔稍带着寥落,又道:“姐姐若恨,便恨我罢。弟弟无法左右姐姐的选择,但终有一天,我会成为比慕淮还要强大的男人。”

    他从袖中,拿出了块帕子,递给了容晞,想让她拭拭眼角的泪。

    容晞别过了脸,没有接过。

    拓跋虞便攥着容晞的手腕,将那帕子放到了她的手中,“若到时,他负了姐姐,姐姐也不想再做他慕淮的女人,那阿晖一定会想法子让姐姐离开那个男人,也定会亲手将他杀了。”

    容晞一听杀这个字,便觉头脑嗡的一声,血液也隐隐有逆流之势。

    她心情是难言的复杂和难过,语气艰涩道:“你…你顾好你自己,不必再惦记我。”

    容晞嗓音复又冷了几分:“若你再对太子动杀心,那么日后,你我姐弟二人就会是势不两立的敌人。若太子…他再动杀你的心思…我亦会选择自戕。”

    “姐姐……”

    容晞身上渐变得无力,又道:“随郡主回去的路上,低着点头,宫里有的人还是知道你的长相的。明日罗鹭可汗来齐,会护你周全。”

    拓跋虞想扶姐姐一把,却被她颤着胳膊甩开了。

    二人从假山洞中走出后,拓跋虞瞥了一眼对容晞甚为关切的慕娆,见她并未察觉到他的注视,他原本犹豫的心,也落定了主意。

    姐姐身份太低,在慕淮面前还是太过卑微。

    而他,也确实让姐姐处于了两难的抉择中。

    姐姐这样的身份,就算做了皇后,也会被人诟病。

    今日容晞对他说,她能为他做的,太有限。

    而他身为弟弟,却也没为她这个姐姐做过什么。

    他离开齐国前,总得为姐姐做些什么。

    思及,拓跋虞阴脸跟在了慕娆和容晞的身后,心中也有了算计。

    ******

    明日罗鹭可汗便要至齐,慕淮与严居胥和尹诚、王骁等人在枢密院密谈至了夜中亥时。

    他提前差太监去东宫告知容晞,让她先睡下。

    这时雍熙宫内已是阒然无声,太监提着凤头宫灯,为慕淮照引着前路。

    慕淮不觉疲惫,因为有容晞在身侧,他并不如前世般,终日难以入睡。

    容晞将他照料得很好,精力自是也比前世要更充沛。

    至东宫后,他觉他的小晞儿应该已经睡下了,所以立侍的宫人要向他问安,被他示意噤声。

    慕淮进寝殿的动作也很轻,生怕会扰了娇人儿的安梦。

    可甫一进室,却发现寝殿里的烛火亮着,那女人非但没睡,竟还跪在了四柱华床旁的地上。

    慕淮的神情再不复适才的温和,周身也隐隐散着怒气,他快步走到女人身前,刚要将女人从地上扶起来。

    容晞觉出男人已归,她躲闪了一下,竟是当着慕淮的面,重重地向他扣了首。

    她螓首触地时,发出的笃笃之声很大。

    慕淮听着这动静,眉间愈冷。

    他大手拽着女人纤细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沉声问道:“怎么回事?好端端地跪着做甚?你还未出月,不要身子了?”

    容晞抑着眼眶中渐涌的泪水,她觉她没脸在慕淮面前哭,便强自平静地答:“妾身…有罪,愧于见殿下。”

    听她又唤他殿下,慕淮蹙着锋眉,却丝毫不知这女人为何突然同他这样。

    二人站在殿内,容晞赤着双足,长发亦是披散在腰际,她略带怯意地看向了慕淮,小声问道:“那日婚仪,是鹘国世子…要用金雕害殿下吗?”

    慕淮墨眸深邃,看了身前的女子一眼,却未作言语。

    他不知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事,只听容晞又自顾自地喃喃道:“是他害你在先,妾身…妾身属实不该拿孩子,来逼迫殿下。”

    她的声音愈发委屈,且透着哭腔,听上去一哽一哽的。

    慕淮被她的泣音弄得心颤,刚要伸手为女人拭泪,只见容晞用纤手覆面,万分痛苦地低泣道:“妾…妾身真的好难过,不想让你和阿晖互相害对方,可妾身什么都做不了…竟又拿孩子…来要挟了殿下。妾身真的无颜再见殿下,也知道没脸再在殿下面前哭……”

    慕淮见此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将哭成泪人的娇弱女子拥进了怀中,他知她赤着双足会着凉,便圈着她的腰往上提了提,让她那双如嫩藕般的玉足踩在了他的华舄上。

    女人低柔的泣声仍未止,慕淮只得将自己的语气放得很轻,低声哄道:“别哭……孤受不住你哭。”

    容晞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她原也没脸在他面前哭,自己本来就什么都没为他做,终日竟给他添麻烦。

    容晞强抑着泪,身前的男人小心地锢着她,亦伸手,动作颇带怜惜地用微粝的指腹为她抹着眼泪。

    慕淮低首看着怀里娇小的女人,他嗓音很低沉,哄着她,让她听他讲话:“孤不希望晞儿难过,所以才一直瞒着你。但有些事,孤只能那么去做。孤答应过你,不会再索他的性命。但若你弟弟再触及孤的底线,就算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孤也会毫不留情的将他弄死。”

    容晞嗫嚅着答:“他…他不会再害殿下了。”

    慕淮用大掌,将女人的小脑袋扣在了他的肩头处,他低首吻了吻她的发顶,温淡的嗓音带着郑重:“但,若遇到与你有关的事,孤一定会将晞儿置于首位,定会竭尽所能,让晞儿满意快乐。孤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你会委屈,会难过……”

    让一个娇小的女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痛哭,是他最觉得自己没用,且无力的事。

    重活一世,有这个女人在,慕淮觉得每一日都很幸福。

    幸福到,甚至有些不真实。

    若她不在了,他经受不住如前世那般,那样惨痛的第二次打击。

    他难以忍受这女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还要委屈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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